金丝线锈了墨国的图腾隼。
列国中各国有各国的图腾,有的是马有的是蛇有的是虎豹之类,甚至还有的是大公鸡的,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飞禽走兽。容安一直觉得,唯有墨国的这个隼,是最有仪式感的。
多得数不清的图腾里,隼算不上最好看的,也算不上最凶猛的,但它的天性凶狠让人生惧。曾有人形容,鹰隼乏采而翰飞戾天,骨劲而气猛。十分传神。
容安其实觉得,墨琚其人,类鹰隼。不动声色的时候,温顺甚至是有些可爱,可一旦发现猎物,展翼追上去的时候,那种俯冲而下的凶狠与极速,无与伦比。
墨琚从前的衣裳上并没有绣过什么图腾,这是容安临时起意让人加上去的。
墨琚穿上衣服,低眉打量,“你确定这个适合我穿?”
和墨琚谈论衣着,是个新奇的体验。容安很感兴趣,同他滔滔不绝:“适合呀。和你的气质简直不能再搭了,你是墨国君主,如今又亲自出征挥斥方遒,像以前那般穿着,就太素了。”
墨琚挑眉:“你觉得好看?”
容安很郑重地点头:“嗯,好看。”
墨琚:“我问的是我,不是衣裳,你老端量衣裳是什么意思?”
容安似恍悟:“啊?哦。都好看啊。人靠衣裳马靠鞍,长得再好看,穿得像个乞儿,那也不会招人喜欢啊。”
“嗯?再说一遍。”
“我是说,将士们都还等着你呢,你赶紧去吧。都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别让大家等太久。”容安把他往外推,仿佛把他推出去,就能把方才说错的话也一并就能推出去,概不用再负责任。
墨琚倒没有与她再多做纠缠,就势离开,离开前回眸对她一笑,道:“好。我去和大家照个面,就回来陪你守岁。”蓦然顿了一瞬,又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容安道:“我不去。我去做几个菜,等你回来,好一起过团圆年。”
墨琚没有再勉强她,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容安挽了衣袖,果真亲下厨房炒菜去了。厨艺这方面她本就没什么天分,又没有什么机会去学习,在厨娘的帮助下,勉强完成了几道家常小菜,自己先拿起筷子尝了尝,觉得不好吃,正准备重新再做,小兮便来告诉她,王上已经回来了,正嚷嚷着开饭呢。
她念叨了一句:“回来得怎么这么及时?罢,谁让他这么积极来着,再难吃,他也得受着。”和小兮一道,端着几道炒好的菜往主屋去了。
墨琚已经等在屋中,还收拾好了桌子,就等着摆饭开饭了。素日也没见他对一顿饭这么上心过,于他那样的人来说,吃饭就是填饱肚子好有精力做事,再无别的意义。
容安进门,他积极地去接过她手上的托盘往桌子上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夸赞她:“竟然真的这么能干?那句人们常说的赞美女子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的夫人便是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能干女子。”
容安道:“你先别急着夸,我手艺有限,做得并不好吃,你一会儿吃的时候可不许嫌弃。”
墨琚笑笑,握住她的手,拉她到桌前坐下,逗她道:“这么霸道?不好吃还不让人说话?”
容安仰起脸,故意摆出一副骄矜模样,“不让说。敢说一句就罚你饿肚子。”
小兮摆好了饭菜,见这情形,很知趣地借口要去照看小世子,悄悄退了出去,还善解人意地帮忙掩上了门。
墨琚这厢好笑地望着容安,“大过年的,你要不要这样对你的夫君啊?”
容安一副认真的派头:“必须要。这是家规。”
“竟然还上升到家规这么严重?好,我不说就是。”墨琚提起银箸,夹了一筷子菜搁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容安一直盯着他的脸,他脸上没表现出任何嫌弃的表情,她便满意地笑笑:“算你识相。”
墨琚道:“恐有饿肚子之危,我哪里敢不识相?”
容安便嗔他:“原来还是在敷衍。”
他道:“衷心的话不让说,违心的话又嫌弃敷衍,夫人您到底要让为夫的怎样?”
容安禁不住噗哧一乐,“算了,不为难你了。除夕夜,又是多事之秋,难得能坐下来安稳地吃顿饭,咱们好好吃饭。”
墨琚果然不再和她笑闹,乖觉又认真地吃饭。
启国的大年夜与墨国迥然不同。墨国的年夜里从来不燃放烟花爆竹,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围炉话饭,次日新年第一天才会大肆庆祝。启国则不然,启国的年夜,就如同启国人的性格一般,热烈奔放。
才不到戌时,外面已经噼里啪啦一连片的鞭炮声响。甚是热闹。
“你快些吃,吃完了咱们也去放烟花炮竹,好不好?”容安望着窗上映出的焰火光芒,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