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按照惯例,过来温居,以后互相照应。”
宋金看看跟在他后头的四个人,都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看起来确实像是从城里来的。唐三胖说:“你们好啊。我们的屋子还没收拾好,全是灰尘,不方便请你们进去喝茶,实在不好意思。”
戴长青说:“没什么没什么,大家既然来了这,也不是为了吃吃喝喝。你们刚住进来肯定很忙,我们来打个招呼就走,改天再来好好做客。”
唐三胖乐呵说:“欢迎欢迎。”
旁人说:“那东西我们放这?”
“东西?”宋金的眼亮了。
“对,都是一些吃的,温居嘛。”
“吃的?”唐三胖的眼也亮了。
戴长青挑了个青草葱郁的地方,让大伙把东西放下,说:“我们也不多待了,等你们忙完,再好好聚聚,喝点小酒。”
唐三胖乐呵说:“好啊好啊,太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戴长青要走的时候又想起事来,说,“在这村里像我们这样的,加上我一共有六个。还有一个没来,叫颜久,年纪还小,特怕人,也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你们别见怪。”
宋金见他特地提起,倒觉得戴长青太懂人情世故,看似面面俱到,但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戴长青说完该说的,就领着众人走了,临走前还叮嘱他们要是有事就去哪哪找他们。
宋金和唐三胖客气礼貌地送远了他们,等瞧不见他们了,赶紧回来去看道友们带来的礼物。
东西共有五件,唐三胖打开一个,闻到了甜甜的米酒香味,一瞧是醪糟。再打开一个,是条新鲜的鱼。
茶叶、李子、葱油饼。
饼还是热的,估计是刚做好。唐三胖分成三份,自己叼了一份,拿了一份去给何大进。
宋金蹲在食物一旁翻了翻,没有米。吃惯了米饭的他只想要米,不过至少第一顿勉强算解决了。他想着,吃起了葱油饼。
咦,倒挺香。
在清理房间死角,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何大进听说有人来温居,一听是那些城里的小年轻们,说:“他们在村里不怎么出门,也不干活,不知道哪里来的钱。”
“现在网络时代,有很多足不出户就能赚钱的活。”唐三胖说,“刚才有人送了条鱼给我们,大进哥,这里是不是有钓鱼的地方,我可以去钓鱼当菜。”
“有啊,你沿着山脚往右边走,有个湖。”何大进不放心说,“你可千万别又跳河。”
“不会的,你放心吧。”唐三胖说,“我可以去跟道友们借根鱼竿,要是钓了很多鱼,我就拿市场去卖,嘿嘿。”
何大进笑了一声:“城里集市到处都是鱼,谁要。”
“这可不对,现在的人讲究天然食品,要是听说是乡下湖泊纯天然无污染的鱼,立马能高价卖掉。”
何大进吃惊了:“真的?”
“对啊。”
“那今晚我们去捞鱼,明天卖鱼去。”
这时宋金走了进来,听见他们要去卖鱼,说:“先声明,我可不去。”
何大进问:“那你要吃饭吗?”
“吃啊。”
“那你今晚老老实实跟我们去捕鱼,明天一起去卖鱼,否则别想吃饭。”
宋金顿了顿,想到自己一个堂堂集团大佬,却即将满手鱼腥味,不由一抖。
这日子没法过了!
唐三胖多少也能理解何大进的想法,他站起身想去给他探探风,却被宋金拦住了。
“我看这村子没多少胖子,你过去太惹眼了,万一被警察问话怎么办?”宋金说着又摸摸自己的脸,嘀咕说,“我这张脸也是不能去的,太惹眼。”他瞧向又黑又瘦的何大进,说,“你去准不会被发现。”
何大进身一背,扯了一片新竹篾,说:“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宋金一想,说:“算了,要真是找你的,你不去等会警察也会来前头那屋子问你儿子话。而且你这脸……容易让村里的老人家以为你是何大进的私生子,记性好的总该记得年轻时的你吧。”
何大进默了默,没有吭声,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何五流住的那三层高的房子门前果然来了一堆人,除了警察还有看热闹的村民,声音叽叽喳喳,像一堆麻雀。
宋金和唐三胖已经趴在屋背后听那边说话,何大进没有过去,但心思早就飞到那去了。
“那晚我爸说要去给我舅送桃子,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你们就没找人?”
“我们以为他是因为晚了就住我舅家。”
“你做儿子的也太不警惕了。”一身警服的警察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没有稚气,说话也很沉稳,略微带着教训的意思,何五流也不敢说什么。
他记录完询问的话,又说:“你说的那辆小三轮,我们在7号那晚河边附近发现了一辆,等会你跟我们去所里认认,是不是你爸的那辆。”
何五流有些惊吓,苗大翠也腿软了,惊问:“我爸让水鬼拖走了?”
警察小哥眉头一皱,说:“什么水鬼?”
苗大翠挥手比划说:“长生河里最近有水鬼,拖走了好几个人。”
警察小哥一顿,脸色更不好了,说:“迷信。每年暑假私自下水的孩子多……”
每次暑假,都会有孩童溺水的事故发生,哪怕在深水岸边立了警示牌也没有用。这是侯小左的心病,但事故每年都在发生。
侯小左板着脸说:“不许再传这些,何五流,你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何五流连忙点头“好好”。
宋金和唐三胖在警察走了后没立刻回去,在村里晃了一圈。
大概是村里人的日子过得平淡,没什么新鲜事,何大进失踪的消息在村里炸锅了,两人走到哪都能听见村人在闲聊这事。
“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大进就是被他儿子儿媳逼走的。”
“也不怪他们吧,小儿子不回家,女儿又跟他断绝了关系,让大儿子一个人养着,换我也不乐意,能有好脸色吗?”
“可惜了大进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到头来却被气跑了。”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狗都嫌弃。”
“……”
话里话间,不知是嘲讽还是叹息,大概什么都不是,只是平淡生活里突然出现的调味剂,宋金在他们的话里连人间冷暖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