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其实是深刻在了记忆里的乡音,带了忐忑和犹豫的语气问:“你,是不是妞?顾妞?麻黄乡,田头村的顾妞?”
我愣愣的看着他,手中只吃了一半的肉包子慢慢滑落都没有意识到。
十年了。
我离开麻黄村田头村都十年了。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听到这个乡音,再也不会听到顾妞这个名字。
“掉了。”男人好心的指了下我的手,然后脱下了鸭舌帽。
我忙不迭的将包子给抢救回来塞嘴里,然后再抬头看他。
取下帽子后,男人露出了一个中间掉光了头发的秃头,还有一张带了深深皱纹的脸。
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五十岁,比我印象中的那张脸要老了很多。
但是,我只多看了一分钟,就想起了他是谁。
他是带着我父亲去鹏城打工,然后送回了父亲的骨灰还有那三万赔偿款的男人。
我在记忆里搜寻了很久,才带了不确定的说:“田牛叔叔?”
“是,是我,你真的是顾妞?!”男人脸上的神色很奇怪,有不可置信,也有高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他手中捏着帽子,额头上居然冒出了一层小汗珠,结结巴巴的说:“我是看着你的背影,跟你娘当年很像,还有你长得也跟你娘有几分相似,但是你比你娘漂亮多了,我也是,我就是,我就是想着……”
“您有什么事嘛?”我打断了他的话,很是冷静的问道。
“我……”田牛的脸色有些僵,迟疑了一会后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看到你还活着,很高兴。”
我嗯了一声,拿出了袋子里的另外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那不如,等他自己说完。
田牛看着我,在我旁边坐下,低声说:“我找过你的,我知道你爷爷奶奶把你卖了后,我找过去,可你已经不在葛家了,葛家嫂子说,老葛有天晚上喝醉了酒,一脚踏空,连带着扶他的葛傻子一起栽倒在了屋前的小河里,两个人都磕破了头,估计你看见了有些害怕,那天晚上就跑走了,也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我惊愣了一下,牙齿都差点咬到舌头。
赶紧将包子对嘴里塞了下,我偏开了一些头,装作不在意的淡声说:“婶子是这样说的嘛?”
田牛侧头看了我一眼,也将头扭开,叹了口气说:“老葛不光是磕了头,还摔到了腰,整个人一直昏睡着,医生说他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几年后,就死了,葛傻子也是磕到了头,倒是因祸得福,不傻了,只是他也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自然是葛家嫂子怎么说怎么是了。”
我眨巴了下眼睛。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敲破了老葛的头,但是我并没有打到他的腰,而且,以我那小孩子的力气,最多也就是将他敲晕而已。
怎么会成了植物人?
还有葛木壮。
我那一板砖,居然将他给敲好了?
“葛家嫂子说,你不见了,她找过你两天,可是老葛那个状况……为了给老葛治病,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了,想找也是有心无力。”田牛接道:“妞啊,你这些年,是去了哪啊?”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我爷爷奶奶呢,有找过我嘛?”
田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不管如何,那也是你的亲人,妞啊,你爷爷身体不大好了,你,要是可以,就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