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无声无息,同时放翻他们三人的,绝对是个高手。
起码在用毒方面,汪冶一向自称是魔都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
但他今天栽了。
栽得心服口服。
甚至直到毒发的那一瞬间,汪冶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毒。
至于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一概不知。
这下毒的手法,时机的把握,毒性的控制,都妙到巅毫。
所以他一醒来,就很干脆地跪了。
他想向那名高手学习,至于学不学得会,学会了以后再怎么办,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汪冶是用毒的高手,也是毒术的狂热信徒。
相比起武功来说,毒术才是最高贵、最优雅的杀人术。
砍来砍去,砍得血次呼啦什么的,粗俗不堪。
然而即便是汪冶决定跪了,他却根本跪不下去。
因为和他那两个同行一样,他也被人吊起来了……
怪不得,他看着那两个被吊起来的同行,并没有仰视。
“请把我放下来,我汪冶愿意弃暗投明,只请高手收我为徒,我愿以师视之!”
他大喊,然而好事多磨一般,天不遂人愿,并没有人来搭理他。
只有挂着他的绳索,仍然在一荡一荡,偶尔横梁还会发出吱呀呀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汪冶甚至看不见那个高手在哪里。
但他肯定这店铺里,除了他们三个,一定还有其他人。
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用毒的高手。
他想转过身来,观察店铺里的情况,以找到那位高手。
然而绳子绑得很短,他好不容易转了一点,又在惯性下,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角度。
他并没有放弃努力,他是汪冶,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小的困难难倒?
于是他便继续苦苦哀求。
他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哀求,只是亲身经历了如此高明的施毒手法,和如此奇特的毒药,他几乎要乐疯了。
他先前一个人在毒术这条坎坷的大道上蹒跚前行,从来没有人能指导他,他唯一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天份!
现在,如同给他开了一扇窗,一扇足以突破他认知的,新世界的窗。
孔夫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汪冶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能一窥窗外的世界,死亡也会变得如此甜蜜。
终于,在他的嗓子,嘶吼到几乎失声的时候,他的背后终于响起了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
“拜我为师?你也配?”
其实徐阳很想把他放下来,毕竟把人吊起来也没啥好看的。
然而他首先需要保证,对方必须在绝境中丧失了全部希望,这样他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条件,完全臣服于自己。
而不是通过什么谈判。
所以徐阳一直在等,直到他觉得汪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和希望,等到只要自己下令,他就会完全没有抗拒地去执行,这才开口。
虽然他的第一句话,彻底断绝了汪冶心中唯一的希望,汪冶反而没有被打击到,而是喜极。
高手,绝对是个顶级高手。
若是那么容易答应自己的拜师请求,那还算什么高手?
连自己这种顶级的杀手,对方都完全不放在眼里,不正是证明了这位前辈高手的高明之处吗?
但对方既然开口了,也就是表示,自己身上还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被人利用虽然是很难听的话,但是若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么这个人还有什么用?
“前辈说得是,汪冶过于心急了,还请前辈示下,若是汪冶有可效力之处,只求在前辈手下效劳!”
做了十多年的杀手,什么金钱、权力、美女,这些世俗方面的追求,对于汪冶来说,都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唯有毒术,这冷门至极,让人望而生畏的法门,才是汪冶最心醉的学问。
只要能在前辈高手身边,哪怕只是耳融目染,对自己的毒术提高,也是绝对有帮助的。
何必拘泥于什么师父、弟子的称呼呢?
当年,齐白石都愿为“青藤门下走狗”,还刻章留念,算是一段风雅往事。
汪冶此刻也觉得,哪怕只是当前辈身边的一条狗,也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然后他就觉得手上的绳索,之前自己拼命挣扎都没有任何松动的绳索,松了。
他从高高的房梁上掉了下来,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本能地站稳,然后顺势跪倒,用膝盖蹒跚移步,缓缓地,艰难但坚决地转过头来。
然后,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