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多年轻俊彦相比,徐北游实在不像个正派人物,否则也不会传出“卧虎好色,幼麒弄权”的说法。在许多人看来,这位江都徐公子行事酷烈,玩弄权术,在江都时交结权贵,铲除异己,尤其是在诱杀张召奴和驱逐江南道门之后,更让许多人对他生出忌惮,觉得此人定是表面上温和如春风,实际却冷酷如严冬的阴沉人物。
这个说法的确不算错,甚至套用到历代剑宗宗主身上都不能算错,许麟和上官仙尘师徒不用多说,师徒二人早年时曾联手道门掀起过好大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多少地仙高人在其中身死道消,甚至许多宗门之主都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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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公孙仲谋,其实他只在徐北游面前才会显得和蔼可亲,从他早年时在草原上与萧皇争锋,到后来设局算计秋叶和尘叶两人,都可以看出这位公孙世家的家主绝不仅仅是一位单纯剑士,否则又怎么会被人誉为“天下无人不识君”?若无这点心机算计,又如何做得一宗之主?
所以说,徐北游的心性变化即是必然,也是一脉相承。
所谓赤子心性,能在浑浊俗世中保持赤子心性的是圣人,可惜徐北游不是圣人,也做不了圣人,甚至连君子都算不上。
秦穆绵希望徐北游能做个君子,只是徐北游知道自己做不到,最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两人进入燕州境内之后,没再遇到什么变故,这里没有什么神仙打架,也没有需要徐北游去走访的香火故旧,一路波澜不惊。
这一路行来,两人相处得很好,秦穆绵就像个年纪大不了多少的长辈,没架子,打打闹闹,甚至还有些小孩心性,能跟徐北游斗嘴不亦乐乎,词穷之后就要“以力服人”,一点也不像个快要迎来百岁大关的老人,倒像是个与徐北游年纪相仿年轻女子,只有她喝酒之后,唠唠叨叨说起那些藏在心底的陈年旧事时,才会让徐北游猛然惊觉,如果不是地仙境界的修为,她已是人间的垂暮之年。
一路上,徐北游仍旧练剑不缀,每当这个时候,秦穆绵就会在旁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鼓励很少,嘲笑很多,说徐北游的剑道修为比起上官仙尘差了三十六条街,比起公孙仲谋也差了十八条街,不要觉得被蓝玉评为年轻一辈第一人就有多厉害,她当年也是做过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后来还不是被秋叶反超过去,然后又被他甩了十八条街,现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青叶也打不过了,放在几十年前,她能一只手打三个青叶。
徐北游有点分辨不出秦穆绵到底是在吹嘘,还是确有其事,只是看她一个人喝闷酒时候,那张绝美面庞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失落,忽然觉得她其实有些可怜。
察觉到徐北游的目光后,秦穆绵迅速收敛了那点失落,笑骂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怎么的?练你的剑。”
于是徐北游就收回目光,继续运转气机练剑。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徐北游也愿意对这位秦姨说些自己的当年旧事,虽说比不上秦穆绵那般波澜壮阔,但秦穆绵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再就某事对徐北游无情嘲笑一番。
她从不会在徐北游面前展现自己的温柔一面,说话刻薄,喜怒无常,似乎很没心没肺,就像一个损友。
也许她那仅存的一点温柔,在几十年前的太清宫中就已经消耗殆尽。
也或许,如果她没有在幼年时就被带去玄教,而是生在寻常人家,这时候的她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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