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在徐北游身后下车的李神通先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他就知道眼前这位身披甲胄的武将是谁了,大都督府五大左都督之一,总领江南战事并兼掌湖州军政大权的后军左都督禹匡。
在江南,你可以不知道用兵最众的西北左军左都督是谁,也可以不知道地位最高的天子中军左都督是谁,甚至不知大都督是何人也无妨,但是绝不能不知道江南后军左都督是谁,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尤其是李家这种大盐商,难免要与地方驻军打交道,自然绕不开这座大山,所以李神通在禹匡还未上任时就听过他的名字,更何况他师父与这位禹都督又是私交不错。
禹匡陪着徐北游前往那座立于汉水之畔的襄阳城,如今整个东南半壁都压在这座城上,所以当禹匡每当不经意间望向襄阳时,脸色和眼神都会变得异常凝重。
有人给李神通牵来一匹白色骏马,李神通毫不客气地骑了上去,手提缰绳,两腿一夹倒还有模有样。单以骑术而论,自小出身于富贵之家的李神通更胜于徐北游,虽然徐北游自小的梦想就是能住华美大宅,骑高头大马,可这些年来,他却是从未学过骑马,大多时间都是徒步而行。当然到了徐北游如今的境界,早已用不着骑马,就算是骑马,无论是如何暴躁的野马也都会服服帖帖。
入城之后,自有人接待李神通等一行人,至于徐北游则是与禹匡去了他的书房。
徐北游上次来襄阳,还是应禹匡之邀,后来在襄阳城外偶遇了青尘大真人,后来便是有佛掌手托佛寺出水之事,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二十年一般,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来到书房,两人分主客落座,禹匡开门见山道:“南归,你我算是相识相交于微末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北游点头道:“禹都督尽管开口。”
禹匡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既然南归坐在了这里,又是如此说,那么本来许多没法说出口的话就能说了,我想请问南归,朝廷那边对我到底是什么看法?想来南归你也知道,自从两位先帝陆续故去之后,我便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朝廷的消息了。”
徐北游轻声道:“禹都督多虑了,自从高宗肃皇帝驾崩之后,就闹出了傅中天之变,波及整个朝堂及文武百官,此时刚刚平定内乱不久,大都督又不幸殉国,庙堂上下尚且自顾不暇,自然不能对江南局势过多指手画脚,所以这东南半壁还是要靠禹都督勉力维持才是。”
禹匡迟疑道:“可是洞庭湖兵败……”
徐北游摆了摆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者说了,敌强我弱,有此结局,也在庙堂诸公的意料之中,所以禹都督勿要自责,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尚且能容得下一个魏无忌,又如何容不下你禹匡?所以请禹都督安心便是。”
禹匡稍稍安心,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饮茶。
徐北游也没有多说什么,陪着这位支撑着东南半壁的老将一起默默喝茶。
最后,禹匡又问了一句话,“南归,如今庙堂之上,太宗、高宗两位陛下俱已仙去,高宗膝下无子,后继无人。再观诸王,赵王身死,燕王被废,请问这朝堂之上到底是何人做主?是韩阁老,还是……”
徐北游沉默片刻,回答道:“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