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萧知南长长叹了一口气。
国事艰难,国势艰难。
大齐立国近乎一甲子,多少风霜雪雨挥洒而去,大齐仍旧屹立不倒,可是如今的这场大雪,大齐还能撑得住吗?
萧知南回头望去,未央宫大殿的门槛就在自己的身后,一步便能跨过去,甚至未央宫最深处尽头的那张椅子,她想要坐上去也不是不能,可她却迟迟没有坐上去。
如果说,大齐亡在了自己的手中,后世的史书可会说她女子乱政?可会说她牝鸡司晨?
萧知南的晦暗心情中又多了几分阴沉。
按照大齐律制,亲王或老病大臣有特旨可以宫内乘双人抬舆。所谓双人抬舆,其实就是一把特制的椅子,靠背和两侧用整块木板封实,上面加一覆盖,前面加一挡帘,两根竹竿从椅子两侧穿过,由两人或手或肩抬扛而行。韩瑄身为首辅,又是上了岁数的年老大臣,早在承平二十年重回庙堂时,就得享宫内乘坐双人抬舆。若是在甘泉宫,韩瑄的抬舆可以停到甘泉宫外的石阶下,不过如今的甘泉宫在天劫之下毁坏严重,尚未修复,所以议事多是在未央宫的偏殿中,殿外广场乃是文武百官参加朝会的出入所在,就不好停放抬舆,所以两人还要徒步行走很长的一段距离。
此时骤然落雪,两人也只能冒着风雪走完这段路程。
谢苏卿一挥大袖,为韩瑄吹开风雪,使风雪不能近身半分。
入冬之后愈发显得老迈的韩瑄感慨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谢苏卿轻声道:“阁老言重了,如今的大齐朝可离不开阁老。”
韩瑄缓缓道:“是谢阁老抬举我了,我大齐四都十九州之地,不是在我的肩上担着,是在太宗文皇帝的肩上担着,太宗文皇帝走后,是在高宗肃皇帝的肩上担着,如今是在公主殿下的肩上担着,我走了之后,还能由苏卿你接过来,甚至还可以把蓝相请回来,可如果没了公主,大齐该如何?”
谢苏卿稍稍沉默,沉声道:“阁老此言对也不对,若是从大局出发,阁老此言不错,公主殿下是大齐根基。可从具体某些事上而言,却是不对。如今的朝廷是不可一日无江南,江南不可一日无江都,江都不可一日无徐北游。”
韩瑄忽然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一片风雪茫茫,周围的景色若隐若现,分辨不清。
然后他缓缓转头望向搀扶着自己的谢苏卿,颤颤巍巍地问道:“谢阁老此言何意啊?”
谢苏卿笑道:“江南那边已经传回消息,南归先是大败玄教慕容玄阴和道门尘叶等人,以解江都之围,然后又诛杀道门镇魔殿第三大执事地藏王,并生擒道门秋叶的亲传弟子凌云和齐仙云,整个江南和道门都为之震动。”
韩瑄骤然沉默,立在风雪中久久不言。
谢苏卿忍不住问道:“阁老?”
韩瑄轻声道:“谢阁老,老夫刚刚想起了书中看过的一个有关你家先祖的故事。”
谢苏卿道:“请阁老赐教。”
韩瑄缓缓道:谢公与人围棋,俄而信至,看书竟,默然无言,徐向局,客问利害。”
谢苏卿微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赞叹之色。
韩瑄感叹道:“谢公答曰,小儿辈大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