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不慢地诵读起来。
这都是跟着萧瑾磨练出来的,他这位主子,生平最讨厌急躁二字,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要讲究一个不疾不徐,所以底下的人也都是如此,遇到再大的事情,不能急,字句要说清楚。
“从黄龙二年魏王殿下封王就藩,到太平十年大齐太祖皇帝萧煜退位,共是二十八年,在这二十八年之间,魏王殿下处心积虑,落子无数,堪称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终是在承平初年,上演了那场京城大变,只可惜棋差一招,被林太后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化解,终是无功而返。”
大宦稍稍抬头看了眼萧瑾的表情,见他并无不虞之色,便又立刻低下头去,继续读道:“在此期间,道门并未有插手之意,只是听之任之。再由承平元年到承平二十年,共二十年之间,魏王殿下广开商路以积攒银钱,甚至不惜蓄养海贼水匪,又大力铸造火器,修建船只,编练军队,同时暗中联络草原、玄教等地,志在天下,所图所谋,不可谓不大。又因萧玄即位之后,对我道门逼迫之甚,与日俱增,故而在不得已之下,道门遂始与殿下相交,可追本溯源,也不过是互为助力,只求自保。”
“好一个只求自保。”萧瑾面无表情道:“其心可诛。”
大宦被王上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有些头皮发麻,但王上没有喊停,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读下去,“当年紫尘掌教真人、天尘大真人、秋叶掌教真人,三人助力萧煜共建大齐江山,倘使大齐朝廷不与道门生出间隙,使两者安然处之,何以有今日之祸事耶?正如当日大齐太祖皇帝所言,世外归于道门,世内归于朝廷,两者共治天下,安会至于如此境地?然大齐毕竟坐拥天下,民心所在,天命所归,虽有祸事劫数,但仍是大势所趋,必然能渡过难关,天下承平。故魏王殿下今日之处境皆意料中事,天意如此,人力难以违抗,诚劝魏王殿下,为魏王谋身计,为大齐谋国计,为天下苍生计,魏王殿下应当早日收兵罢手,退回魏国,尚且有一线生机,若是魏王殿下执迷不悟,仍旧宵想皇帝尊位,天意昭昭,大势滚滚,怕是难有善终之时……”
读到这里,这位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大宦已是声音发颤,两页薄薄信纸竟是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萧瑾双手扶住扶手,从椅上缓缓起身,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晦暗如深,让人看不清其内心真实所想。
萧瑾绕过书案,来到大宦的面前,从他手中取过这两页信纸,扫了一眼之后,道:“道门不会来救我们了。”
“墙头芦苇,风往哪边吹,它便往哪边倒。这风,便是所谓的大势,道门就是这芦苇。如今道门看出局势艰难,便想着抽身而退,这就是真正的以求自保了。”
说到这里,萧瑾骤然冷笑起来,“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大齐朝廷可不是没有火气的泥菩萨,你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我倒了,也不过是先行一步,俟你们道门于九泉之下罢了。”
这位曾经的大齐诸王第一人眼神愈发阴冷,语气森寒道:“再者说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死了的人,只能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唯有活着的人,才能飞升仙都佛国,逍遥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