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卿开口道:“有一封八百里急递,刚刚送到内阁,草原大军兵败如山倒,张无病已经率领大军收复了凉州,并且又趁势攻占了小丘陵,继续向草原追击,估计现在已经快要打到多伦河一线。”
萧知南想了想,说道:“西北久战,军民疲敝,且草原上白灾严重,若是再打下去,恐怕后援难以跟上,内阁给张无病下一道旨意,让他以多伦河为界,就地休整。”
如今实领内阁之事的谢苏卿轻声应诺。
说到西北,萧知南有几分并不遮掩的思量,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她当然知道现在是攻打草原的好时机,可经过三藩之乱之后,朝廷国库的亏空已经不足以再支撑一场大战,若是再继续打下去,那就有可能将朝廷拖垮。
这最后一步,万不能出错才是。
行百里者半九十,她不希望自己脚下这条路终于走到尽头时,功亏一篑。
过了许久,萧知南缓缓睁开双眼,不复先前的随意神色,语气坚定道:“自入冬以来,各地陆续呈报祥瑞,众卿尽上贺表,又合辞劝进数次,天意如此,本宫上应天道,当继承父兄遗志,荣登大宝,此事乃重中之重,容不得半分纰漏。典礼相关的一应之事由谢阁老、内阁和礼部共同负责,九门和步军统领衙门,则是交由燕王。”
谢苏卿和萧摩诃同时起身,道:“诺。”
萧知南收回视线,挥了挥手道:“夜深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去吧。”
谢苏卿和萧摩诃这一文一武作揖施礼,徐徐退向屋外。
今天在司礼监当值的张百岁。
在谢苏卿和萧摩诃离去之后,这位素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来到竹宫,轻声道:“殿下。”
正在怔怔出神萧知南这才回过神来,淡笑道:“是大伴啊,有事吗?”
张百岁嗓音阴柔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早朝呢。”
萧知南叹息道:“明早的大朝会就要公布大殿日期了。”
张百岁轻声道:“是。”
萧知南又陷入怔然之中,自言自语道:“几年前,我还是个不想要嫁给朝中权贵子弟的公主,瞧着尊贵,实际上也确实尊贵,可还是身不由己,这辈子似乎就是嫁人从夫的命,不过就算是嫁人,也是一生无忧。可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父母兄长尽皆离世,我成了一个孤女,就连大齐王朝也风雨飘摇,眼看着大厦将倾。谁又能想到,一年之间,三藩被平,我不但成为执掌大权的摄政长公主,还有望坐上萧瑾求了一辈子而不得的皇帝宝座,真是好像在梦里一般。”
张百岁没有开口说话。
萧知南手掌翻覆,喃喃道:“就像南归一样,当年那么个穷小子,为了一百两银子给人家领路,仿佛就是一转眼间,他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大剑仙啊,什么剑宗宗主啊,都像是做梦一样。”
萧知南不知为何神情开心地笑了笑,“所以啊,他成就了我这个女子皇帝,我成就了他这个剑宗宗主,这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