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沉。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到了最后刘毓芳都不愿意跟厉函和舒啸一起来医院,就是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当场哭出来。
一天夜里,厉函留下来陪床,舒恬本想也一起陪着,他说什么都不让,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让司机将娘俩送了回去。
但是没想到,就在这样一个平白无奇的晚上,老爷子的身体还是出了问题。
吃完晚饭,晚上九点,老爷子还让他找来了医护人员将插在嘴巴里的食管暂时拔了出来。
管子离开胃部最后从嘴巴里拿出的那一刻,老爷子疼的脸色都变了,可能够自由的张开嘴巴闭上嘴巴,没有这根管子的阻碍,还是舒服了不少。
“生病受罪啊……”老人家声音砂砾的厉函,苍老的眼窝都带上了点湿意。
“坚持坚持,会好起来的。”
老爷子听了却摇头,“我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阿函,你不用总是瞒着我,我没几天了吧……”
厉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很想告诉老爷子不是的,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走下去,可他说不出,看着那张因为输液变得有些泛黄的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老爷子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跟他小声说着话,他怕自己现在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从你几岁的时候,家里人问你什么问题,你都是绷着一张脸,稍微长大一点也是嘴硬的不行,工作之后从来都没有跟家里抱怨过,你啊,过得是最累的那个……”
厉函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他没说话,可低头垂眸的样子格外乖顺。
老爷子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么听话的模样,忍不住多絮叨了两句,“别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个应该做那个,人哪有这么应该,不生病没有天灾人祸的,已经足够好了,我知道你对家里总是有愧疚感,小函啊,是家里对不住你啊……”
想当年刘毓芳跟厉函的亲生父亲,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动不动就波及到孩子身上,打架动手都成了家常便饭,对一个孩子的伤害一定会终身的。
所以从小厉函的性格就非常内敛,一点都不外放,很长一段时间家里人都害怕孩子会抑郁或者扭曲。
后来厉函之所以从事律师这个职业,跟他的成长经历也是非常有关系的,所以在他事业有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不给人打离婚官司。
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毕竟是沉重的。
再后来,刘毓芳走出阴影,重新改嫁,有了厉秋,一切都步入正轨,却忽略了他的感受,所以他跟家里疏远,但每当有时间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到场的人。
这些老爷子都看在眼里,人越老眼神越毒,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心里搁着。
厉函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攥住了老爷子的手掌,“您别这么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