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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明和徐兴国是一类人,来部队唯一的念想就是考军校。
不可否认,和许多来自农村的战士一样,考军校谋一条出路是当兵的初衷,他感觉自己无论从组织能力或者军事才能都不会比别人差,只是在文化课程方面稍微差强人意。
和他同一年入伍的刘洪辉接到了桂林陆院的录取通知书,刘洪辉的成绩并不比他好,只是因为身份上的问题可以加分,所以最后被录取的是刘洪辉。
教导队三中队编制内的班长很少,像九班长裴全和八班长钱忠军都不过是从基层部队借调过来担任一期教练班长,预提班长集训结束就要回到原部队。
今年,整个中队只有两名第三年兵考军校,可如今放榜了,却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录取名单公布后,刘洪辉把所有的班长都请到小店,一反平日节俭的常态,掏了两个月的津贴费——110元,给大伙炒了几个小菜,用10瓶只卖五块一瓶的头曲庆祝自己终于实现了军官梦。
罗小明和刘洪辉,他们的处境非常相似。
刘洪辉也是大山里走出来的战士,家乡的村庄离最近的市集都有六公里的山路。
如今,他已经看到了美好军校生活在向自己招手,而罗小明则要面对选择——要么按期士兵复员,要么留队再考一次。
所有的班长喝完了酒,吃完了菜,勾肩搭背走向排房,没有人注意到罗小明低落的心境,大家都在为刘洪辉考取军校而高兴。
罗小明没有走,自己拉住了自己区队的两个班长和刘洪辉,又要了两瓶二锅头,向老油点了一个快餐面煮鱼罐头,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夜间山里的风有点凉,远远从营区射来的灯光把训练场边的一排排树的影子映在昏暗的黄泥地上。
罗小明在老油小店附近的一个抽水井边,他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想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又差点滑倒,吓得庄严赶紧将他抱住。
“走开!”他粗暴地推开庄严,然后抓起旁边装满了井水的桶,把冷冰冰的井水哗一下从自己的头上盖落,将自己浇成了落汤鸡。
然后,他忽然放声大哭。
庄严心里忽然一阵难过,觉得堵得难受,眼睛一下子湿了。
军人的眼泪,比金子都珍贵。
不是真的伤心,那是绝对不哭的。
那天夜里,低鸣的虫儿可以作证,那个坚强的中士,在井边哇哇地大哭,但是他并没有把眼泪带回排房,那里有他的兵,作为一个人,他可以为自己的失败而掉泪;作为一名教练班长,他不能让学员看到自己痛哭失声。
“庄严!你一定要考军校!”罗小明忽然一把抓住了庄严的胳膊,力道大得令人隐约感到刺痛。
“班长……”庄严抹了抹眼角说:“我不考军校的……”
“胡说!”罗小明粗暴地打断庄严,举起食指几乎要戳到了他的鼻尖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你要考军校!”
罗小明如此流利的语速,让庄严觉得他是不是还没醉。
不过,接下来,罗小明的语气却忽然变得万般落寞,垂着头,自嘲道:“其实我有个屁资格去让你做这些……我自己是教练班长,呵呵,教练班长,班长中的班长……教导大队是什么地方?军官摇篮,可是我呢?我自己都考不上军校……”
他忽然大吼,似乎在骂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当教练班长!”
“班长……”庄严心里酸得要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和罗小明抱成一团痛哭一场了。
他想起了那次打柴的事,罗小明挑着那担柴火,背影如此高大而坚定。
“你是个好班长……”
罗小明突然又一把抓住庄严两只胳膊,坚定地说道:“庄严,相信我,你是个好兵,你有你的优点,我知道,你要强,咱们当兵的就必须要强,不想争强的士兵不是好兵!听着!听着!”
他抓着庄严的手猛一顿晃。
“我听着呢,班长。”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考军校!你不当个军官,你会后悔一辈子!你不但要当个最好的兵,还要当个最牛逼的军官!”
庄严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哥哥庄不平是成功人士,所以在庄家,在亲戚的眼中,所有人都觉得庄不平人缘好,吃得开,又孝顺,相比之下,调皮捣蛋的庄严被人提及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摇头叹气。
这是庄严长那么大,第一次得到别人如此的认同。
“好!我答应你,我考军校,我当军官!”庄严此刻被感动的已经语无伦次,在部队混三年就走人回家的念头一下子居然被抛诸九霄云外。
最后,还是旁边的小店老板老油打断了俩人的衷肠互诉。
“我说你们两个,回到排房好好聊,我要关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