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放好。一把清香,放好。润夜拍拍手,坐下。
朱红玉追上前去,坐在润夜旁边,顺带着挤了挤。
她翻着白眼瞪了一眼润夜,问道:“诶,我付你一千两银子,就干这点活儿?”
润夜露出一个很是嘲讽的笑容。
“这位施主,贫道今夜申时于你父母坟前设坛祭拜。焚香诵经祝祷之后,掘墓。而后连夜抬到贫道所点的穴,下葬、念诵、祝祷、埋了。于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立碑。”
朱红玉听得云里雾里的,感觉好像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再之后,从你父母新坟之前,点燃一束香。带着香走到家中,摄召、安灵。于卯时之前,施食。”
“哦……”
朱红玉用尴尬的笑容艰难得挤出一个笑容来。
完全听不懂是怎么回事……
润夜看朱红玉发呆,悄咪咪得绊着朱红玉的小腿,一下子将她从自己的身边挤到地上。登时之间,一进院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
“朱红玉。”润夜坐在连廊的扶手上,看着朱红玉的笑话,
“宁与五百猛虎同坐,不与出家人同坐。现在懂了吧?”
朱红玉吃痛的站起身,对着润夜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屋舍。
无耻润夜!明明是他先动手的!现在还不认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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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如润夜所料,天朗气清。
夜晚的天空披星挂月而后,一弯明月如钩。
到了亥时二刻,一行人收拾妥当。家里的丫鬟、家丁均穿着素服,腰间系着白腰带,手持狗油白蜡烛灯,为一行人打灯。
这一行人有润夜、三位孝子、两个家丁、十六位抬棺人。
由润夜带路,从朱红玉家出发,润夜身穿法衣,走在最前面,手中持招魂幡,身上背着一个斜挎的包袱。他身后朱占鳌、朱琥珀、朱红玉均穿着孝子服,三个人跟在润夜身后。
三位孝子挎着胳膊上挎着一个纸钱篮子,一把扬上去,铜钱如雪,而后四散开来,任由飘零。
一路走,一路撒。
这些纸钱飘零在路边,有些飘零在水渠,有些飘零在淤泥,有些松松散散的飘零在田间阡陌之间。
在三位孝子之后,是常平川和二狗。二人抬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跪凳。再之后才是松松散散的十六人抬棺队。
明月无暇,一行人浩浩荡荡,虽不发出一点声响,可明月照身,倒有一种凄冷至极的孤寂感。
先穿过田间阡陌,再过了村里的界河,过河之后走不远几步,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坟地,毫无章法,肆意排布。有的有墓碑,有的只有一个土堆。
夜晚的乌鸦,“啊啊啊”的乱叫,一见人来四散而去了。
这就是乱葬岗了,所有穷苦人、意外而亡的人,葬身的地方。
走在队伍旁边打灯的丫鬟,跟在朱占鳌、朱琥珀二人身旁,他们迅速两个人在整个乱葬岗里寻找父母坟地。
朱红玉没有找,因为在她前世的父母被埋葬时,已经卧床不起。她自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二人在坟前找,还要说一声儿“对不起、打扰了”,听得朱红玉满身是鸡皮疙瘩。
不多时候,终于找见了。占鳌没有出声,而是给润夜指了指。
抬着桌子的两个家丁忙在两座坟包之间架上供桌,在桌子前放下跪凳。
润夜放下招魂幡,拿下身上的包袱。
一一摆好香炉、一盘糖、一盘果子、一盘馒头,两根蜡烛。
润夜点燃蜡烛,上了三炷香。就开始摇着铃铛开始念经。
原本润夜的声音并不可怕,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还加上乌鸦叫的音效。在场的众人无不瑟瑟发抖。稍有风吹草动便吓个半死。
润夜语速极快,念完了经文。
“是日子时,天开黄道。天无忌、地无忌、天地无忌、百无禁忌。祭奠已毕,掘坟开棺。”
润夜站起身,将三炷香插在坟头,再将贡品从桌子上放在坟头前的地面上。
蜡烛自然也摆放在坟头,按照习俗,掘坟过程中若蜡烛熄灭,则此处之人再也不得迁坟。
家丁小心翼翼得挪开桌子和跪凳,十二人抬棺队拿着铁锹铲子在深夜中将坟包挖开,很快就见了棺椁。
蜡烛的灯火摇曳着,可就是没有熄灭的迹象。
棺椁是八个人一抬,将棺椁抬上来之后,按照润夜的要求几个人掘开钉子,掀开棺材板。
润夜探头看去,确认了一下,是一男一女的骨殖,并未有尸变的迹象,于是让人重新封了棺材,打了棺材钉。
十六个人,八个一组,一前一后将棺椁绑好。
润夜拿着招魂幡来,按照来的时候的顺序,排在一行人的最前面。
而后是身着热孝的三个人在润夜身后,再是家丁、再是抬着棺材的两队人。
润夜清了清嗓子,抬头望月,很快回过神来,用澄澈而不带一丝犹豫的声音喊:
“起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