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润夜一听,也皱起眉头,炉子上的药也不管了,直接冲出门去和朱红玉往坟茔的方向走。这两处本就隔得不远,润夜也看见雾气消散之后朱家的坟茔被刨开了,坟茔上的土整齐的码放在一旁,而坟墓之中的棺材也被扒开。
站在洞口往坟内看的润夜,连连道了一句“造孽”,朱红玉听到耳朵里,心里更加难受。
“这样看来,屋里躺着的贼大半夜挖的是你们家的坟呐。”
朱红玉无奈的点了点头,她什么都不信,也不知道当尸体被曝晒意味着什么,但若是她的尸体此时躺在这里,估计早已是嚎啕大哭了,死都不让人安生吗?
“这样吧,你下山去叫人上来收拾。我帮你把棺材板盖上,然后烧点纸。等收拾好了之后,你们家需要有个守墓人了。”
朱红玉知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听了润夜的建议,朝着山下的路忙往下跑。而润夜站在坟头,心情一如朱红玉这样复杂。
报官是肯定要报官的,那么他现在还要救治这个受伤的病人吗?这种伦理难题萦绕着润夜的心间,久久不能思索清楚……
下午,朱红玉叫来了府中的壮劳力,将父母的坟茔重新收拾好了。就像从没有闹过盗墓贼似的,一如往日的干净漂亮。可谁的心头都像是被踩过一样,平添出许多不愉快来。
眼见着过了未时,日头向西斜,正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四处撒着金黄。
忙完这一切,朱红玉、润夜、常平川和二狗往下院里面走。小炉子上的药已经烧干,火也已经灭了,病人还没有醒。润夜将药壶拿了起来,一把扔在了院子中空的水桶中。
他扶着墙生着闷气,而朱红玉指示着常平川和二狗将这处下院收拾一下,顺利支开了二人。
她见润夜扶着墙生者闷气,也觉得可笑。
“我说是我们家坟被刨了,怎么就像你家的坟被刨开了似的?”
润夜见朱红玉还能嬉皮笑脸的,拽着她发髻上的垂髫,往自己身前一拽。朱红玉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头发,愤懑的看着润夜。
“喂!你讲点道理啊!拽我头发干什么?”
润夜不再扶着墙生闷气,而是叉着腰跟朱红玉生气了。
“难得你家坟被刨了还能这么开心,如今你是让我救人还是不救人?若是救人,对不起你,若是不救他,我对不起医德二字。”
朱红玉叹了口气,她想什么问题都不会像润夜这么深入,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她和埋在坟里的两位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常言道尽人事,知天命。你是医生,绝不能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否则就是杀人了。至于这个人是应该活着还是应该死,都不应该由我们决定,而是交给官府、交给衙门。不同于人治,我们要相信法律之公平。”
朱红玉对着润夜为难的笑了笑,她现在唯一难受的就是自己给润夜交给的一千两银子,这以后她还要找个人去守墓,又是一笔开支。生活变得越发麻烦了起来。
“可……”
润夜也很为难,虽然朱红玉这样说没有什么错,但是他耐不住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做这种事伤了朱红玉的心。
但……这种信仰和情感之间的博弈,很复杂也很令人纠结。
朱红玉看着润夜,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我,大可不必。只是谁家辛辛苦苦忙了半个月弄得坟茔被毁了也都不开心,看见尸骨未寒的父母被曝晒在太阳下,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更是难受。但是医者要有医者的底线,你不能因为我违背自己一个做医生的原则。”
朱红玉说着,都恨不得给自己鼓个掌。要说在现代她才没有这份觉悟,只是看到润夜对这件事情如此纠结,才想着法子让他开心。
一千两银子博润夜一笑,值得。
的确,听到朱红玉的这个说法之后,他也开心一笑,对着朱红玉极尽温柔。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有时觉得……能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你睿智明理,你博学多闻,善思明辨。我比不上你,也能从你这里明白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理。而如今也相信你是真的大度。”
“能得到你的认可,我觉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总之,我先去看看早上的那位病人吧。晚上让常平川在这里陪着你,我和二狗回家。”
润夜微笑着,带着朱红玉进了客房的门。早上的病人还躺在原处,面色铁青、手臂红肿,一点也没有缓和的样子。
朱红玉走到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人的样貌。称之为凶神恶煞毫不为过,脸上横肉狰狞,眉头紧锁,脸上一道长长的蜈蚣形疤痕,就连眉毛都连成一片。现在闭着眼睛,若是睁眼想必更加骇人。
再看他的身材,与脸上的凶恶样貌不同,倒是瘦瘦小小,比常人还要瘦削。也难怪了,只有这样的身材才好下斗吧。
润夜见朱红玉在这人的身上还是挪不开,道:“你刚才那样说是为了宽我的心,这样做大可不必。怎么处置还是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