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瑾默默尾随沈如离开会议室。
他知道眼下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也不难预料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但他的内心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平静释然。
两人来到天台,热辣的阳光曝晒在头顶,狂风烈烈,吹动衣衫。
沈如把着扶栏眺望远处,眼神一片沉寂。
“文瑾,你过来。”
男人抬步上前,没有半点犹豫,站到与她比肩的位置,顺势朝远方望去。
那一刻,他是欣喜而雀跃的。
作为秘书,他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既是职责,也是作为下属的本分。
只有在梦里才能肆无忌惮地靠近,亲密,相拥相吻。
如今,他终究和她站到了一起,以平等的身份,不再是秘书与经理,而是最纯粹的男人和女人。
即便烟花易冷,稍纵即逝,也依旧有人为那一瞬的绚烂而惊艳痴迷。
可惜,沈如没有看他,也错过了男人眼底涌动的炽热与恋慕。
他像一个小丑,偌大的舞台上滑稽地表演着,却始终无法逗笑人群中哀伤哭泣的女孩儿。
“阿如……”
一声轻喃,低不可闻。
沈如却自顾自望着远处,好像那里才是她所追求向往的一切。
听见了,又或是没听见,女人表情平静,神色淡漠。
“很小的时候就听爸爸说,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看得更远,才能更优秀。”
男人安静地充当树洞,不需要开口附和,也不必出言安慰。
悄然凝望,寂然倾听。
沈如:“等长大一点,我才知道原来这番话是说给我哥听的。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哥哥能听,我却不能?都姓沈,不是吗?”
李文瑾目露疼惜。
二人相识于大学校园,同级同院,不同专业。
外形美丽、家世优渥的沈如辅一入学便成为全院公认的女神。
李文瑾从舍友口中多次听过她的名字,总是和“系花”、“校花”之类的词伴随出现,但第一次见到真人却是军训后的首堂全院公开课上。
十月的天,依旧炎热,天空那么高,云朵那么白,教室窗外的榕树上,鸟儿在叽喳鸣唱。
讲台是原木色,白板投映着课件,姓吴的老教授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没有打领带,花白的头发往后梳,周正得一丝不苟。
第三排第五列的女生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从李文瑾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高挑纤瘦、笔直挺立的背影。
长发扎成高马尾,柔顺服帖地垂坠着,一件白色雪纺衫,露出修长的脖颈。
随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最终正确无误回答出教授提出的问题,李文瑾一颗心也跟着陷进去。
仅仅一个背影,便叫他心动不已。
时至今日,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如同烙印深刻在心底,不经意间浮现眼前,顷刻便令人目眩神晕。
从那以后,李文瑾便开始默默关注这个美丽的女孩儿。
无疑,她是努力而勤奋的。每天早晨坚持跑步,一边运动一边练习口语;每堂课必到,课上也从来不玩手机、不开小差;课后常去的地方除了食堂,就是图书馆。
听别人说她家里很有钱,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却又看不出半点娇生惯养,甚至比普通人更能吃苦。
也正因如此,李文瑾最初对她的惊艳,才会逐渐演变成好奇,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认识了,又因课堂实践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所以经常去图书馆碰头商量。沈如很少主动约人,都是李文瑾不遗余力促成。
可谁又知道他根本不爱学习,最讨厌的就是图书馆,但为了沈如,那些“不爱”和“讨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随着了解不断加深,李文瑾逐渐意识到沈如远比他想象中优秀得多。
正是这样的优秀,令他自惭形秽,最终望而却步。
毕业后,沈如进了家里的公司,他也毫不犹豫追随而来。
李文瑾想,这么优秀又努力的她自己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就远远看着,静静守着,在需要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便好。
这就是他从大学起到现在,甚至将来,唯一的信念。
女人微微上扬的唇角浮现一抹自嘲,“后来,有人告诉我,即便同样姓沈,那也不一样,因为——性别。”
“我哥是长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家族继承人,父母的偏疼给了他,爷爷的器重给了他,公司也要给他。凭什么?就因为天生的性别优势?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到半点认可。”
男人眼里的心疼似要漫溢而出,他想告诉她: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好也并非不被认可,至少我看到了。
李文瑾几度想要开口,最终却只能悻悻作罢。
因为,习惯了追逐,他早已丧失了表达爱慕的勇气。
沈如:“我不甘心啊,我比沈谦差吗?还是我的能力不足以上升到更高的位置?既然明达注定是我哥的囊中之物,那我提前为自己打算,铺好后路,这过分吗?”
没错,她是收了恒生珠宝私下送来的两百万,作为交换,她答应全力促成双方合作。
大家互利互惠,彼此共赢,不好吗?
试问,明达有几个经理级别的高层没吃过回扣?
她唯一的失误就是没有料到恒生珠宝竟然如此烂泥扶不上墙,出了这样的丑闻,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她也拖下水。
不过……
沈如突然转眼看向李文瑾:“查到是谁在网上推波助澜了吗?”
“对方做得很隐蔽,暂时没有消息。”
“那‘点金圣手’论坛上那则爆料贴的原作者呢?”
李文瑾:“……也没查到。”
沈如冷笑:“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针对明达,还是针对我。”
毕竟,这一切实在太巧!
从恒生爆出丑闻开始,到朗德起诉,明达被牵连其中,到最后矛头直指向她,环环相扣,精妙绝伦,令沈如不得不怀疑背后有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事态恶化。
可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针对明达,针对她,目的何在?
“沈经理,会议还没结束,总裁让我来请您回去。”沈春江的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的天台上,一脸恭敬,语气却透着强势。
沈如面色一白,旋即漾开一抹讽刺的笑:“爸爸让你来的?”
“是。”
“你让他放心,我稍后就回去,绝对不会连、累、他!”最后三个字,沈如故意加重语气,有种说不清的失望与惨然。
秘书眼里浮现出尴尬地神情,险些挂不住。
说实话她挺同情沈如的,不仅得不到亲生父亲的庇护,反而在最危急的时刻被的推出去当靶子。
换做是她,恐怕早就委屈死了。
还有什么比被至亲舍弃更残酷的事?
轻声一叹,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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