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娘死了,他必定很伤心。
人家抬着死透的娘找上医馆,是来找麻烦的。
夜染问得多了,难免会让他以为医馆要推卸责任。
但她检查妇人尸首时,发现了妇人僵硬的身子寡白,毫无血色,显然是崩血过多而死。
如果她所料不差,这老妇应该是患了血崩之症,下药太猛才致死。
“真是我们过失,医馆定要为你娘的死背负该担之责,我问你这些,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要查清楚你娘的死因。”
凭夜染对医馆诸位大夫的了解,对方是个老妇,血崩之症时日不短了,应该没有哪个大夫会开此等猛药。
夜染执意问他:“昨儿是你陪你娘来本草堂医馆看诊的,替你们看诊的大夫是哪一个?”
夜染说如果是医馆的过失,绝不推卸责任,那汉子与她对视了几眼,见她目光真诚,不似在做假,正要开口。
这时候赵禅儿钻进人堆里,颤声开口:“夜管事,是我给这位大娘诊的病。”
赵禅儿到底是小姑娘,刚挤在人堆里看着死透的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头子死活不让她来医馆做大夫,是她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才得来的这个机会。
这桩事会不会牵连赵家?
但是,的确是她替老妇诊的脉,她要不是站出来,染姐姐没法查清楚老妇的死因,整个本草堂,连带着刚从侯府得来那些医馆药铺,都会受到牵连。
她是害怕得要死,但身为赵家的嫡孙女,若是人人像她一样,遇到事情躲到背后,那赵家还有什么前程?
赵禅儿虽怕得要死,冒着被那汉子几拳头捶死的危险,她的教养还是让她站了出来。
“这位大娘是肾气不足的崩漏之症,替她诊脉,观她肾阳虚弱、封固不存。她这个年纪,本该快到了绝经之期,却偏是经血不尽,时有腰酸腿软、头晕目眩、畏寒肢冷等症,且昨日她来医馆时,面目浮肿。”
夜染问她:“你开的是什么药方?”
“益肾固冲汤,以熟地黄、淮山药、枸杞、枣肉、党参入药,另有阿胶、菟丝子、白勺、仙鹤草、血余炭等。”
赵禅儿将方子拽在手里:“这是昨儿给大娘开的药方,我开方子,有留存一份的习惯,是按着这上面罗列的份量入药。夜管事且看看,这方子对治此症,可有不妥?”
赵家那老头儿于诊脉一道,十分精准,在诊脉方面,赵家有独门秘术,可以说赵家脉术比张仲杜那手脉术,还要略胜一筹。
赵禅儿的脉术,在考她医术时,夜染见识过。
这小丫头于医术一道有与生俱来的灵性,把脉时精细入微,不可能弄错大娘的病症。
至于药方子,夜染听她说这道益肾固冲汤时,所开的药材皆是对症入药,并没有什么不妥,然后接过方子一看上面罗列的药材和份量,处处妥当。。
一剂方子下去,只有病症有所好转的情况,并不会加重血崩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