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脸下,罗绍对大女婿极是看重,平时秦珏走的时候,都会让天赐和地养把姐夫送出门去。
今天秦珏走了,天赐和地养还在自己房里做功课。
张氏放下手里的锅铲,净了手,便去了前院。
书房的房门紧闭,远山垂手站在庑廊下,看到张氏来了,他连忙迎上来,把张氏挡在台阶下面。
“老爷一个人在里面?”张氏不疑有他,指指书房。
远山忙道:“国子监有份季考的卷子,老爷要亲自拟题,这会儿正忙着,让小的们不要打扰他。”
季考的考卷,那是要静下心来出题的。
以往罗绍也常常这样,张氏倒也不觉什么,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问远山:“就是因为老爷要出考卷,才没留大姑爷用饭?”
远山道:“可......可能吧,不,就是这个原因,老爷有事,大姑爷也是忙人,就急着回去了。”
张氏意味深长地看了远山一眼,说谎都不会,倒是随了你家老爷。
远山说到考卷,她还真是差一点就相信了,罗绍再忙,也不会让秦珏自己出门。
她给了柳嬷嬷一个眼色,柳嬷嬷沉着脸,一把将拦在前面的远山推开,张氏昂然走了过去。
远山虽然有把子力气,可是他也不能在太太面前动粗,何况太太不是普通女子,是有武功的,真若动起手来,他这野路子可不是对手。
张氏走到书房门口,推推门,没有推开,她正要敲门,便听出屋里传出沉闷的哭声。
那是男人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却更加令人心酸。
张氏嫁给罗绍快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罗绍的哭声,她先是呆了呆,随后心如刀割。
这是出了什么事,让罗绍偷偷躲在书房里哭?
是惜惜出事了?不会,如果惜惜出事,这会儿家里早就乱起来了,罗绍怎么还有闲心去哭?
她默默地坐到庑廊下的美人靠上,目光凄迷地望着门上万字不断纹的湖蓝帘子。
庑廊下摆着几盆菊花,有微风吹过,菊香阵阵,帘子微微摆动,如同皱起的水波,不经意间搅动了心扉。
罗绍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情反而放松下来。
已经这样了,秦珏的身世不能更改,起兵夺嫡的赵奕也不可能再归隐山野,惜惜不会扔下秦珏,孩子们身上流着秦家和罗家的血,而他也真心喜欢这个女婿。
是啊,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也就是说,没有可以回头的了,所有的担心和伤心,都是没有用的,咬紧牙关陪着他们向前走,才是根本。
罗绍擦干眼泪,对着那幅寒梅图道:“你放心吧,惜惜是个有福的,她的运气不会差,你在天上保佑她和孩子们吧,我呢,就在地上看着她护着她,咱们的女儿一定能好好的。”
他又用衣袖抹了抹脸,伸手拍拍双颊,让自己的神情彻底缓和下来,高声喊道:“远山,远山。”
他一边喊一边打开屋门,撩起帘子,就看到正对面的美人靠上,满脸关切的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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