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一路到了帐前,是飞鱼纹把守的四下。谢净生不敢同进,只上前挑捧了帐帘,待大人进入后再跨开几步,肃立帐外。
这人入了帐,抬眸一扫,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踏脚边睡得安实的少年。
这少年几乎要蜷成了虾米,瘦瘦小小,粗衣褴褛。露出的手臂鞭印横斜,瘦得皮包骨头。
他走到榻边坐下,将这脚边的少年看了个半晌。眸中波澜不兴,丝毫没有看见龙孙落魄时该有的惊动。只用手指在榻沿上敲了敲,那少年倏地惊醒,一双乌黑发亮的眸惊慌瞟寻着,更加用力缩成一团。
“到榻上来。”阎王垂眸看着他。
少年只抱紧了身,往阴影里蜷。
阎王沉默着看,缓慢道:“你是燕王世子。”
少年乌黑的眸被长睫毛掩着,不看男人,只盯着自己赤脚下的土地,也没有出声回答。
阎王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因为燕王世子是个哑巴,这是整个大岚都知道的事情。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人。”男人的嗓音并不低沉,而是平静无澜的冷清,与他时不时延笑的唇角十分不符,在这时却出奇的可靠。
少年动了动肩头,仿佛听见了了不得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下颔,被那里白皙的色泽晃花了眼。再向上移,从男人直挺的鼻,落在了男人狭长幽深的眸。
阎王微微俯身,眸子牢牢盯在他脸上,将他面容看得清清楚楚,唇角终于不明意地露出笑,让人生冷。
“你是小阎王,我们有缘分。”
洪兴五十八年秋,平王拥兵而反,自藩地山阴荔河横跨大岚,战火四燎。洪兴五十九年春,平王直逼婆娑欲意借道南下。夏日二十六日,被右相截退婆娑,放火烧城,平王一门尽伏诛。
自此右相名再响大岚。
三十日归京,右相加封平定王,授金银册银宝冠服一品。如此一来,这个男人便是异姓王荣誉齐加身,并主右相政务,兼锦衣卫指挥使。
一时间朝野鼎沸,太常寺卿刘胜率先凭情理不和上奏,紧接着参知政事贺安常、大理寺卿左恺一并上奏,然而圣上皆不与回应。
正与此时,燕王遗孤,十六岁的小燕王辛弈同时回京。京都人掐指一算,这是自从燕王一脉战死北阳之后,这个哑巴世子时隔四年后第一次归京。
四年前燕王一脉镇守北阳边境,燕王战死后世子年幼,由平王收归身边管教。如今平王已诛,他作为皇亲贵胄,理应归京都,让圣上看一眼。
只是。
“可怜燕王殿下一生尽忠,却只留了一个哑巴。”
京都茶馆里正捻胡须品茶的老头闻言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的闭眼听着台上的戏段,道。
“你懂什么。哑巴也是燕王的儿子,只要北阳人还叫他一声小燕王,那他就是北阳三津的主人。况且如今可不一样。”老头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整整齐齐的码在桌上,“柏九既然带他回来了,就容不得别人动手。若是没差错,你啊,就该改口叫他一声小阎王了。大阎王带小阎王,有趣有趣。”他抚掌大笑。
老头对面的年轻人摇摇头,感慨道:“恣睢之臣,恐难相与。”
没错。
柏九如今权倾朝野,就是圣上想加以约束都难以为之。叫他一声恣睢权臣,毫不为过。
只是这人忽然心血来潮,带一个哑巴世子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