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有些不放心:“你确定要一个人去吗?”
“……不是一个人。”
随着沈长青这句话,一个从刚才起一直坐在走廊上、气质温儒的高挑男子站起身来,对沈长青微微鞠躬,一口普通话相当标准:“沈先生。”
他是华人,姓赵,赵观澜,是池小池特地聘请来的金牌律师。
沈长青今后再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甫一推开病房门,周开锐利的眼刀就扫了过来,恨不得用一双眼把沈长青凌迟处死。
池小池却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在距床边一尺处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殷殷垂询:“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二人的地位和状态,现如今已经是彻底地交换了。
以往,都是周开在床边俯视他,欣赏着他在沈长青身上烙下的伤痕,并施以廉价的同情,以沈长青的惊慌、恐惧、仇恨为乐。
现在,池小池全盘复制了周开的眼神,将看畜生一样的目光投向周开。
周开被自己惯用的招式反噬,十分恶心。
他努力地往上挣扎,想要让自己坐直。
他不能容忍沈长青在这样的角度看他!
“别扑腾了。”沈长青说,“想复健,得在两个月后。医生说了,你这样的情况,如果复健情况良好,再加上药物缓解,偶尔还可以拄着拐杖起来走两步的。”
周开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慌张地用尚完好的手去掐自己的腰,腿,却发现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不是药物反应?不是短暂的后遗症?
他要瘫了?!
周开向来只有漠然、嘲弄和睥睨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绝望。
他只是撞了一下车,他只是想教训一下沈长青……
……对了,沈长青!
他肋骨挫伤,已经深刻领略到了沈长青前些日子的痛苦,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口气都疼得面色铁青。
他咬着后槽牙,虚声道:“是你,你是故意的……是你算计我,视频、年中聚会,还有车祸的事情——”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周开真相了。
但池小池没有打算解释或者说服周开,只静静地看着他发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长了嘴不是为了跟这种人开辩论会用的”。
对于杨白华、周开来说,这些人自有一套根深蒂固的价值观,要想改变他们,不如叫他们重新投胎来得更简单些。
池小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有着漫长的时间,去反刍自己酿下的苦果滋味。
他看了一眼赵观澜。
赵观澜从刚才进来,就眼观鼻鼻观心,甚是儒雅,一开口也是淡淡的:“周先生,请您冷静一些。”
周开粗暴道:“你是什么东西?滚!”
赵观澜也不动怒,打开公文包,将内里的文件一样样取出:“恕我直言,您这样喳喳叫,对您的伤势恢复不利。我建议您不要说话,听就好。”
周开涨红了脸,正要开骂,赵观澜便平静地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扶一扶金丝眼镜:“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沈长青先生,向您提出离婚,并处理后续的财产分割、人身损害、精神损害等一系列赔偿。接下来一段时间,您会经常看到我,您还是尽早习惯比较好。”
061:“……”哦豁。
池小池:“看不出来吧。我咨询了很多家律师事务所,一家家比对过来,觉得这人特对我胃口。”
061诧异:“你喜欢这样的?”
池小池说:“他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061心里莫名地有点不痛快:“……又是朋友?”
池小池却答:“没有,在一些商业活动里见过一两回,认识而已,不过人不赖,算是我见过的富二代里比较有趣的了。”
听了赵观澜的话,周开不怒反笑,血红的眼睛盯准了沈长青:“离婚?你要跟谁离婚?”
沈长青抬起眼睛:“你。”
“你做梦!”周开冷笑连连,“我要和你一辈子绑在一起!你想甩开我?想和Sam双宿双飞?姓沈的,你想得也太美了。”
听到这样的发言,赵观澜微微皱眉:“周先生,请你成熟一点。”
沈长青望着周开,周开咻咻地喘着气,斗鸡似的。
少顷,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周开,你确定想和我一辈子绑在一起?”
这样的语气和神情,周开之前从未在沈长青身上看见过。
冷淡,鄙薄,还带着一点点居高临下的讽刺。
沈长青垂眼看着周开,唇角轻挑:“好啊,既然周先生这么离不开我,这个婚我可以不离。”
他将身体前倾,离周开近了些:“结婚的时候,我们说过,不论是好是坏、是富裕是贫穷、是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
说着,沈长青站起身来:“赵律师,我们走吧。”
赵观澜反应很快,他只愕然一秒,便将刚刚打开的文件合上,客气道:“周先生,再见。”
周开竟有了一丝恐惧:“沈长青,你要去哪里?你要对我做什么?”
沈长青头也不回,并不打算给他任何的回答。
周开在床上挣扎着,却已是色厉内荏:“姓沈的,你少得意!现在你敢威胁我了,嗯?将来我东山再起,我一定会杀了你!”
之所以说他色厉内荏,是池小池能实时监测到,他的悔意值在飞快攀升,从50左右一路暴涨,直接冲破了80。
池小池抿嘴一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说:“放心,你起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