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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的恋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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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不好意思,却被冬妈抱得更紧。

    她一边抹脸一边带着哭腔说:“哎呀,妈这样磕碜死了,别看。”

    一场亲昵后的结果,是池小池借口要洗澡,跑进洗手间,把水开到最大,趴在洗手池边吐得小脸发青。

    061心疼得不行,给他接满了一杯清水:“怎么哭起来了。”

    池小池拿过玻璃杯漱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不是我要哭的。”

    061微微一怔:“你是说……”

    池小池把衬衫靠上的一颗纽扣解开,深呼吸一口:“是冬歌。”

    冬飞鸿来接他时,看到这娘儿俩都顶着一双桃子眼。

    他没多说什么,跟冬妈打过招呼后,就打算把冬歌带回去。

    冬妈刚刚跟儿子释开心结,颇不舍道:“不能在这儿吃吗?我带他去吃点好的。”

    冬飞鸿知道这是巩固他们母子关系的好时机,但在权衡之下,他说:“嫂子,明天就是决赛了,孩子得养好精神。他吃的是选手餐,营养丰富又干净,带出去的话,万一给吃坏了……”

    冬妈马上反应过来:“那可不行。……送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比完了,妈带你下好馆子。”

    冬飞鸿笑着点点头,又跟冬歌说:“跟妈妈说再见。”

    冬歌微微低头:“妈妈再见。”

    走到宾馆房间外后,他又探了头进来,小声说:“……我会拿冠军的。”

    门关上后,那中年女人坐在床上,心里酸胀甜涩,百味俱全。

    第二日,她早早来到了赛场外,早到赛场甚至还没有开放。

    在等待中,她买了纪念册和纪念币,甚至还买了一双看起来挺漂亮却根本不合比赛规制的冰刀。

    她的焦虑冬飞鸿全都看在眼里:“嫂子,你对冬歌有点信心。”

    冬妈嘴硬道:“有啊,我咋没有。我自己的孩子我心里还能没数哇。”

    话是这么说,在冬歌上场前,她跑了三趟厕所,问了冬飞鸿起码五次“小歌啥时候上啊”。

    每次冬飞鸿都会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排名倒序的出场规则。

    冬歌在先前的比赛里总积分排在第一位,因此他会在最后一个出场。

    听过冬飞鸿的解释,冬妈每次都会若有所思地“噢”上一声,过一会儿又会忍不住再问一次。

    她甚至没忍住跑去吸烟区抽了根烟。

    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解说员总算宣布道:“接下来的一名选手,也是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5号,冬歌!”

    冬妈还没来得及起立,满场响起的欢呼和掌声就让她傻了眼。

    ……四周的观众几乎都在为她的儿子喝彩。

    他们叫着冬歌的名字,见证着这颗明日之星是如何升起的。

    冬妈坐在观众席上,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还没有看到儿子的比赛开始就已经热泪盈眶。

    冬飞鸿一手拍抚着冬妈的肩膀,同时专注地看着场中央的人。

    池小池,也即冬歌,今天穿了一身飘逸风的考斯腾,上身为渐变的红白两色,色泽古典,质地宛如上好的瓷釉,下身是纯黑的裤子,更衬出一双天生的长腿。

    他皮肤偏白,鲜艳的红更将他的白完美衬出,纱质的衣裳被他穿得颇有流动感。

    他身上的每一套考斯腾都是由冬歌和冬飞鸿共同商量设计,再由冬飞鸿出资找专人订做的,每套都不下万元。

    而现在的这一套,可以算是冬飞鸿最喜欢的一套。

    冬歌穿上它时,就像一只年轻又骄傲的小凤凰。

    这场决赛是被体育频道现场直播的。

    此时此刻,不止是冬飞鸿和冬妈,冬爸也蹲在电视前,和几个老友巴巴地盯着电视。

    老友甲指着电视里的冬歌说:“咦,小冬歌瞧着真精神啊。”

    冬爸嘴巴微微张大。

    在他记忆里,冬歌就是个裹成一只团子,拖着鼻涕的小孩儿,不爱讲话,甚至不爱抬头看人,三棍子抡不出个屁来。

    但现在站在场上的那个半大少年,眉眼安静得很,瘦腰长腿,竟是和他想象中的小屁孩儿大相径庭了。

    双人滑的决赛在昨日已经结束,所以在贺长生和娄思凡的教室里,都在同步直播冬歌的比赛。

    贺长生转着笔,看向这个尚有无限可能的弟弟,想看看他能如何发挥。

    娄思凡也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无数或有形或无形的目光中,冬歌单手抚肩,眼睛半闭,如憩着的小猫。

    在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动了。

    解说仍是由冬歌预赛时的那两名担任,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看向冬歌的目光已和在预赛时截然不同。

    听到音乐,非专业解说员立即道:“这首歌是《亡灵序曲》。”

    退役运动员看着冬歌,就像在看着一个未来的希望:“他能和不同的表演风格兼容。”

    灯光柔和,冰面泛着薄薄的微光,少年罗衣从风,翩然若飞。

    纱质的衣裳包裹着他的身体,如水泛波,他的动作依旧是衔接流畅,但舞步多了许多华丽的变化。

    一个飘逸的单手浮冰,再加一个幻影旋转,已经让全场欢呼。

    而随着乐声渐趋高·潮,冬歌的目光渐渐变得模糊。

    ……一个挣扎的亡灵正趟过地狱的业火,淬火重生。

    在低沉的念白声响起的同时,冬歌嘴唇微启,随着念白一字字无声地念着,旋即,他张嘴咬掉右手手套,伸手甩向台外。

    他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动作引起过不少诟病,不少人认为他是哗众取宠,但此刻,他在做出后,几乎引爆了全场。

    不等欢呼声落下,他勾起了手腕,纵身自冰面跃起。

    那退役运动员猛地一噎,失声叫了出来:“3A!是3A!”

    一个孩子跳出来的3A!完美的、无瑕疵的3A!

    远在滨市的娄思凡见状,已是目瞪口呆。

    隔壁教室的贺长生,手中转着的笔啪嗒一声落上桌面。

    但冬歌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在音乐渐归舒缓时,他舒开双臂,燕式滑行,巡回半场,就像在巡回那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回来了。

    冬歌回来了。

    待乐声落下,冬歌才怔忡着落下泪来。

    他转头看向摄影机,一滴眼泪也恰在此时落下,配合着他微汗的刘海和澄净的双目,美到叫人心悸。

    池小池喘息着,对061说:“这次是我自己要哭的。”

    这滴眼泪也着实让媒体为之疯狂,一时之间,无数溢美之词如雪花般朝冬歌涌来。

    而还不等冬歌返回滨市,一封邀请函便从花滑省队寄到了体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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