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池小池猛地炸出了一身冷汗,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甘彧便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一把将即将跌碎的玻璃杯夺回手中。
歌声停了一瞬,主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在侧耳细听声音的来源。
屋内诸人也是屏息凝神,连一口气都不敢多喘,甘彧伏在池小池身上,稳如泰山,动也不动。
少顷,歌声再起。
看来女人并未发现这小小的骚动。
歌声渐渐远了,直到消弭无踪。
趴在池小池身上的甘彧轻手轻脚地将玻璃杯放回床头柜,又从他身上下来,替他拉一拉被子,轻声说:“睡吧。”
甘棠点头,乖乖躺平。
池小池也没说自己一旦醒了就很难睡着的事情,躺平闭眼,佯装已经睡着,可是心跳节奏仍乱得很,咚咚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猜测兄妹两人大概都睡着了,池小池又睁开了眼。
因为很怕房间里的那幅气球照片,他们的床位做出了调整,至少不再直面照片,不必在起夜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微笑的大脸。
从池小池的角度,抬眼就能看见窗户上投下的层层沓沓的树影,影子断续缭乱,仿佛能听见枝叶相触之声。
但不出几瞬,池小池便窒住了。
一张女人脸从夜色中而来,慢慢贴上了窗户玻璃,冷森森地向内望去。
……而这里是三楼。
因为挤压,那张脸的五官都变了形状,扁平得就像鲶鱼,池小池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可哪里还敢细看,闭目装睡,但肩膀却都忍不住发起颤来。
在那目光即将落至池小池身上时,睡在池小池身侧的甘彧似是梦见了什么,发出一声含混的呓语,旋即揽过池小池,额头与池小池冷汗遍布的额头相抵。
那清浅又悠长的呼吸声扑到池小池脸上,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池小池就这样抵着甘彧的额头,不去抬头查看,竟渐渐地安下心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光高升,七点左右,他才重又苏醒过来。
两人头抵头,一直未改变姿势。
甘彧俊朗的眉目即使放大数倍也依然让人怦然心动,更不用说这张脸背后可能的身份,池小池一张厚得刀枪不入的脸皮都有点搂不住,往后缩去。
这动作引得甘彧醒转过来,他睁开眼,未语先笑:“我又抱着你了?”
池小池想,这个“又”字用得堪称精妙。
甘彧温和一笑:“抱歉,我这个人睡相比较差。”
池小池还能说什么,只能信了他的邪。
任务者们集合起来吃剧组早饭时,都在小声谈论昨夜听到的歌声。
而看到同时出现的池小池与甘家兄妹,袁本善脸色不大好了。
这两天,他尽惦记着关巧巧的事情,现在关巧巧已经被解决,他也实在该好好管一管自己这个不懂得防人的小男朋友。
他坐到池小池身侧,轻咳一声:“昨天晚上……你听到了吗。”
池小池点头,真情实感道:“吓死我了。”
甘彧将剥好的煮鸡蛋递到池小池手中,接话说:“纯阳可真的吓坏了,多吃一点,压压惊。”
袁本善看了他一眼:“我在和纯阳说话。”
甘彧客客气气的:“我也是。”
经过这几天,在场的任务者谁看不出来,这个小瞎子竟然勾搭上了两个男人,那个姓袁的是正宫,至于那个医生,说是同事,谁信?
对于他在任务世界里还能开后宫这件事,所有的任务者都表示叹为观止。
学不来,学不来。
身处关注中心的池小池却非常有小婊砸的自我修养,喝袁本善盛来的粥,吃隔壁老甘剥好的鸡蛋,不为所动。
在这之前,袁本善几乎从未担心宋纯阳会另投他人,但甘彧的出现却叫他不得不多想了。
他有些焦急,一肘压在桌上,逼近了池小池,声音却还是尽力克制着的温柔:“你跟别人一起睡,也得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吧。”
池小池眨巴眨巴眼睛:“我答应跟他们结盟了。”
袁本善愣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变青:“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说到此处,他压低声音:“你把那件事告诉他们了?”
池小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同样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呀。他们一进来就注意到我的眼睛颜色不一样,瞒不过去的。”
袁本善眉头拧成了疙瘩。
的确,甘彧是纯阳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发现纯阳眼睛的秘密,要么杀了,要么就只能结盟。
相比之下,后者比前者要合算很多。
袁本善冷眼旁观了几天,看得出来这甘家兄妹行事冷静,他们从未跟人结盟,双人过到了第八个世界,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软柿子、猪队友。
想到此处,袁本善甚至有点庆幸关巧巧的死,给二人让了位。
毕竟系统有规定,结盟人数最多不得超过四人。
打定主意后,袁本善却仍保持着一脸的不赞同:“我们给巧巧带点儿吃的吧。她也是我们的盟友,应该问问她的意见。”
甘彧与甘棠对视一眼,纷纷放下筷子,表示同去。
眼看刚才还有剑拔弩张之势的四人齐齐往楼上走去,众任务者简直对池小池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靠,牛逼。
上楼前,袁本善就已经有了想法。
门已经上锁了,而且没有备用钥匙,他们这回去,注定敲不开门。
等到宋纯阳他们发现不妥,一切晚矣。
那鬼应该已经很接近关巧巧了,无论如何,她都死定了。
她极有可能已经被拖入了画中,或是被撕成碎片,死无全尸。
就算她仍以自己离开房间时的模样死在床上,她的死也完全可以推在那鬼魅身上。
那手术结他故意打得和自己惯用的手法相反,按照纯阳那个性子,只会伤心好友被鬼杀死,并不会起疑。
在想象间,袁本善嘴角含了笑,拐过二楼的楼梯,一抬头,整个人便如雷击,僵立当场。
关巧巧站在三楼楼梯顶阶,化了一套日常妆,还早早换上了衣服,言笑盈盈,哪里还有前两天发疯的模样。
那些照片看起来再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了。
她看着底下神态各异的四人,道:“前几天耽误拍摄了,对不起。”
说罢,她对池小池嫣然一笑:“纯阳,我来了。”
池小池顿觉寒气从脚底往上冒去。
他想起来了。
昨天夜晚,他觉得贴在窗户上向内张望的脸熟悉得很,却一时没想清这脸属于谁。
现在他想到了,那漂浮在黑暗夜空中的、鲶鱼似的苍白面孔,正是眼前这一张脸。
……在他们眼前站着的人,还是关巧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