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来后,娄影劝他:“别去闹。说到底,一个半导体而已。”
池小池气得直推他肩膀:“不行!我找她去!这事儿没完!!”
娄影又把他抱回来,眼看实在制不住,只能搂在怀里,撸着后颈轻声哄着:“好了好了,不生气,你看我都不生气。”
池小池气得眼泪汪汪:“不行!”
眼看着这个眼窝浅的小哭包要哭出声来了,娄影拉他在楼边坐下,把一包跳跳糖拆开,倒在自己手心里,把粉红色的糖果碎渣凑到他嘴边。
气呼呼哭唧唧的池小池乖乖张嘴,任他把糖倒在自己嘴里。
娄影的手心有着洗手皂的柠檬淡香,和着糖果的清香,让池小池有跃跃欲试地舔上一口的冲动,但还是作罢了。
糖果碎渣在温暖的口腔中炸了营,噼里啪啦地炸得腮帮子发麻,池小池只能闭上嘴。就在他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娄影心平气和道:“不用和他们太计较。我们以后不会留在这里的。”
含着眼泪的池小池扭头看向他:“‘我们’?”
娄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把池小池与自己绑定在了一起,但他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把剩下的大半包跳跳糖折了折边角,塞进了池小池的口袋:“嗯,我们。”
池小池被勉强说服了,但父母已经严格要求,不准池小池再去找娄影,并找了住在池家隔壁的中学老师朱守成,在这个夏天为他补习功课。
池小池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娄影,就是怕他多想。
同时,他又有那么点儿隐秘的小期待。
他对娄影那个关于“我们”的提议很感兴趣。他想早点追上娄影的脚步,读娄影的高中,那样,好像就能离“我们”更近一些。
但娄影却还是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池小池:“那件事的确有我的不对。”
“有个……”一个屁呼之欲出的时候,池小池看到娄影那双眼睛,嘴和心就一道软了,“……你没有不对。”
娄影却出其不意道:“你以后其实可以少来找我,不要跟爸妈正面冲突。你还有一年就要考高中了,没必要和家里发生矛盾……”
池小池的脸一下就气得红了,拿走已经被狗肉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抬脚就走。
娄影:“哎,小池……”
池小池走到了楼道口,高声回道:“死了!再也找不了你了!”
背后响起了娄影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回来。”
池小池心砰砰的愤怒地跳着,本来想一鼓作气走掉,谁想娄影一叫,他又软了心肠,但又拉不下脸,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去,抱起正在慵懒舔爪的小盲狗,又把碗塞回娄影手里:“狗肉归我。狗食碗归你。”
狗肉:???
娄影拉住了他的肩膀,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来找我,我会去找你。”
还想撑一阵儿的池小池怔住了。
娄影温和问道:“朱老师辅导得好吗。”
池小池:“……”
娄影口吻不变:“跟我比怎么样?”
池小池抱着狗肉,硬着头皮:“好多了。”
娄影:“那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去顶楼补习,你不会来?”
池小池又紧张又开心,心里已经开了一朵小花出来:“不来了。”
娄影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被热力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因为池小池少年体热,他怕早给了池小池,好端端一块巧克力会被他的体温彻底焐化,回天无力。
他把巧克力塞到他的前胸口袋里,动作熟练,就像他以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晚上八点,楼顶天台,我会等你。”
……
现实中的池小池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望着浸在黑夜中的天花板,神情有些恍惚。
061察觉到他已经醒来:“小池?”
池小池哑着嗓子,没头没脑地问:“……到八点了吗?”
“才三点。”061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061讲话的语调与他梦中人听到的声音有所重合,池小池一时怔忡,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前胸口袋,摸了个空的同时,又引起了胸腔的一阵刺痛。
他想,我的巧克力不见了。
狂乱的心鼓点似的敲击着受伤的肋骨,但也随着发呆时间的推移渐渐平息下来。
池小池翻身抱住熟睡着的豹子,努力找回梦中抱着狗肉的感觉。
061似有所感,问他:“梦见什么了?”
“朱守成。”
061一怔,这个名字着实耳生:“谁?”
“你不认识。”池小池把脸埋在他家老板肚子上,舒服地蹭了蹭,平静道,“我干掉的第一个人。”
061:“……”
他不记得在池小池的人生中有过的履历。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于是他问:“想看电影吗?”
池小池来了精神:“嗯,看。”
一人一系统就着一个显示屏看起了电影,中途豹子醒了一会儿,抱着池小池吸了两口,又伏在他身边睡下了。
在一部两小时的电影彻底放完后,池小池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起来简单洗漱了一番。
就在他将热毛巾敷在脸上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着孙谚小声却焦急的“谷副队你干什么”以及激烈的敲门声一并响起。
池小池把毛巾搭回毛巾架,才走到门边,拉开门栓。
谷心志几乎是栽进来的,盯住池小池的目光却如狼似的泛着可怖的绿光,看得人心头一麻。
池小池态度和缓,对孙谚道:“外面等一下。”
虽有不解,但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还是让孙谚合了门,在外面戒备着,毕竟谷心志的心理状态在他看来非常堪忧。
闲杂人等离去后,谷心志掐着自己的手臂,语气中是极力压制着的狂喜和颤抖:“秋云,真的是你?”
池小池瞬间代入了丁秋云的身份。
或者说,是“重生”后的、记得前世发生的一切事情的丁秋云的身份。
他在床边坐下,单手轻抚着床上老板的尾巴,对他神经质的提问淡然以对:“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