闱,权势正盛,谁也不愿得罪。但就因为夏公子,石家没多久就被他整得满门抄斩了,连广陵州那边的本家都被抄了。一个举子,把礼部尚书直接给灭了,伱想想,这是何等厉害!”
“没过多久,夏公子又跟秦家的钱公子杠上了。哦,你们可能不知道,钱公子姓秦,因为秦家富甲天下,十分有钱,然后中京城又已经有个秦公子了,所以大家都叫他钱公子。”
苏炎炎轻声道:“听说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
茶博士说得兴起,“哎,可不是么?说是钱公子抢了夏公子相好的一个姑娘,想要用强,那个姑娘宁死不从,跳楼死了,然后夏公子就怒了,不仅跟秦公子撕破脸,还亲自为那女子送葬呢!啧啧,你是没见那场面,几乎是满城的青楼女子都来随行了,现在中京城的花魁们还放话说呢,夏公子去青楼,绝不收他的钱!吾辈楷模,吾辈楷模啊!”
“什么楷模,就是个花心人,负心汉!”婢女停雪听不过去,下意识骂道,旋即反应过来,找补了一句,“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性。”
“夏公子这等风流才子,还能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啊?自然无碍啦!”茶博士没看出什么异常,接着道:“后来啊,那夏公子就把钱公子打败了,说起来诸位进京可一定要尝尝咱们中京城的烤鸭,那可是一绝啊!虽然市面上说是鸣玉楼大厨和御膳房管事一道发明的,但老朽的可靠消息,这东西就是夏公子发明的,他和秦家大小姐,珠联璧合,可是大赚了一笔啊!”
婢女停雪连忙道:“等等,什么秦家大小姐?”
“就是鸣玉楼的东家啊!听说那秦家大小姐长得倾国倾城,跟夏公子那真是绝配,正好夏公子还没娶妻,好些人都在说不如就娶了秦家大小姐,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
婢女停雪登时反驳道:“胡说!夏公子明明就已经跟我......听说的云梦苏家大小姐情投意合,哪儿有别人的事!”
“那大丈夫三妻四妾不很常见么!再说了,苏家多远啊,还是秦家多近啊!秦家富甲天下,跟夏公子那是天作之合啊!”
婢女停雪还想说什么,被苏炎炎喝止,“老丈,您接着说。”
“这钱公子啊,就被夏公子随便几招就收拾了,但是您猜怎么着?钱公子忽然死了,大家都以为这是夏公子干的,就给他弄黑冰台里关起来了,差点没错过了春闱啊,后面还是德妃娘娘吹了枕边风,跟陛下好一顿哭诉,陛下拗不过宠妃,才下旨将他放出来,参加考试。结果人家也真没给德妃娘娘丢脸,一下子考了个状元!陛下这一开心,给他一日之内,连升三级,现在已经是四品大官啦!”
茶博士笑着道:“因为钱公子和秦公子的死,如今啊,咱们这中京城已经没有四大公子的说法了,反倒渐渐有了两个说法,一个说夏公子是中京第一公子,但很多人觉得玉虎公子虽然不屑于排名,但咱还是得尊重人家,于是又有人鼓捣出了个帝国双壁的说法,说夏公子跟玉虎公子一文一武,就是我们大夏朝未来的希望。老朽觉得很对啊!”
帝国双壁.......苏炎炎微笑着起身,“多谢老丈。”
“您客气。”
茶博士目送着这一行人慢慢消失在官道,端起茶润了一口,躺在竹椅上,悠闲地哼起了自创的小曲儿。
“我南奔北走,只道那名利富贵真难求;她东望西守,苦叹那美梦良缘少佳偶;半生辛苦,半生垂首,方知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啊~”
......
走在久违的中京城中,苏炎炎挑开帘子看着四周缓缓后退的景致,慢慢捡拾自己过往的记忆。
苏家的车队今日一早便收起了那为了防范不起眼贼子才悬挂起来的旗帜,此刻走在街上,也没多少人在意。
车队连苏家在京中的宅子都没去,直接一路来到了江安侯府的门前。
当这支庞大的车队来临,江安侯府的门房自然也连忙报了上去。
而早就得了夏景昀吩咐的苏元尚和冯秀云很快便齐齐走出。
苏炎炎看着苏元尚,微笑着行了一礼。
苏元尚连忙道:“大小姐快快请起,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苏炎炎却直接笑着主动行了一礼,“想必这位就是冯姐姐吧,果然如传闻般典雅大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妹妹初来乍到,颇有不懂之处,还望姐姐多多指教。”
见苏炎炎姿态放得这么低,态度这么温和,冯秀云也暗中松了口气,笑着道:“苏小姐车马劳顿,快快进府休息吧。”
苏家众人进了侯府,一番叙话忙碌安顿自不必提,而片刻之后,公孙敬坐着马车,来到了宫城,向德妃通报此事。
熟悉的西华门,熟悉的守卫。
公孙敬正要说话,却见往日倨傲的守卫主动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哎呀,公孙先生,好久不见。”
接着,值守此门的一个都尉也快步走出,态度亲昵,“公孙先生,可是有事要禀报德妃娘娘?”
公孙敬点了点头,“劳烦大人帮忙通传一声。”
说着他就从袖口里滑出一张银票,对方却连忙摆手,“区区小事,公孙先生折煞我等了不是?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对方果断离去的背影,公孙敬不由想起了半年多以前的那些场景,忍不住嘴角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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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城。
天空虽然依旧清朗,但是风雨却早已在酝酿。
只等待到了一个临界点,或者一个时机,飘摇的风雨就将填满整个天地。
咔嚓!
一道闪电如巨蛇在空中掠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市。
也照亮了一个在城郊墓地的倾盆大雨中,踉跄行走的身影。
单薄的衣衫已经湿透大半,踉跄着弓腰钻进一个树枝树叶搭起的简陋棚子里,靠着石头,蜷缩着身子,看着眼前的风雨大作。
轰隆!
雷鸣响彻天际,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跟着颤抖。
老人手中握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已经馊掉了的果子,虚弱地塞进嘴里嚼着。
到了岳阳,整个岳阳城没有任何一个人雇佣他做工,哪怕是干苦力活儿都没人,也没有任何一家人施舍他任何的吃食,哪怕用钱买都买不到。
他只能整日游荡在那些街头巷尾,和陋巷的乞儿们和野猫野狗们争夺那些最低贱的果腹之物。
但他身子老迈,又如何竞争得过那些凶狠灵活的乞儿,最后,只能游荡到了这墓地之中,偶尔捡拾些祭品为食。
忌讳不忌讳的,在生命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而这个果子,是他最近两日仅有的收获。
生命,就在这样的饥寒交迫中,飞速流逝。
他倚着树干,喃喃道:“陛下啊,你好狠啊!”
万户闭门的暴雨中,三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踏破了雨幕,穿过了密林,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一个蓑衣人缓缓来到他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介溪啊!”
秦惟中陡然瞪大了眼睛,已经有许多年没人叫过他的表字了。
而这个声音?!
咔嚓!
一道闪电再次劈开了天地间的昏暗,也照亮了眼前那张面庞!
崇宁二十四年夏,把持朝政十余年,一手遮天的一代权相秦惟中被发现死于岳阳城外的墓地中。
死时,饥寒交迫,身无长物。
无棺下葬,无人吊唁。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