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看见蔺岐起身,扫了眼满屋狼藉,再才望向那双泛红的眼。
他道“走前也不忘给见远留些麻烦”
随着蔺岐往前走动,那些破碎的器物又逐渐恢复原样。
他在太崖身前站定,视线落在他腹前的伤口上。
血洞到现在都还没处理,止不住地往外渗血,将太崖的衣袍浸染成暗红。
蔺岐抬眼看他“请道君让路。”
太崖堵在门口处,没动。
天色暗沉,淅淅沥沥地落起雨。
他在那阵寒意中开口问道“要往何处去”
“赤乌。”
太崖眉眼稍抬“追杀令虽解,可你那几位兄长有言在先,前提是不踏进赤乌一步。”
蔺岐神情不变“岐知晓。”
太崖便问“那作何还要往赤乌去,打算伸着颈子让他们砍么”
“这些时日,岐已有所了悟。若我仅为蔺岐,能做之事寥寥可数。”蔺岐紧手,面若冰霜,“唯有站在父兄的位置上,方可随心行事,而无所惧。”
“出亡那日,我还以为你再不会讨要合该属于你的那些东西。”
“是岐所想太过简单。”
话落,两人谁都没再出声。
一片死寂中,太崖侧身相让。
他道“你能想清楚此事,本君自是再满意不过。”
蔺岐提步出门。
错身之际,他停下,目不斜视道“若再相见,恐与道君刀戈相对。”
“皆在你。”太崖眼梢微挑,含笑道,“玉衡,别忘了我当日所言。若能从那邪物横行的魔窟里出来,再别轻易托付信任。”
蔺岐握紧手中断裂的尾羽。
那尖锐的羽柄嵌戳进掌心,渗出的鲜血慢慢覆过干涸的血迹。
他一字一句道“道君尽可放心。”
秋雨如湿冷冷的云雾拢下,蔺岐冒雨而行。走出一段路,又转至一偏角了,紧绷的神情才有所松缓。
他进了处空房间,取出袖中纸仔细抚平,指腹压在那潦草的回应上,缓缓摩挲着。
视线再三流转,才又取出一尾雀羽,提笔写道
抱歉
见你杳无音信
万分挂念才贸然通信
不一会儿,纸面上就浮出应答。
哦
我在外面不方便说话。这会儿没事了,我找着纸了。
有什么事找我
蔺岐摩挲着那根雀羽,心中踌躇不定。
若她是有意瞒着他假死逃生,那么现下知晓她平安无事便好。她既无心再与他扯上干系,还是不作叨扰为好。
可若
他抿紧了唇,难以落笔。
是否有一丝可能,是尚未来得及与他说
他不便直问,只好旁敲侧击。
你身边还有旁人
不一会儿,对方便有了应答,他俩也一句跟一句地聊了起来。
对,几个刚认识的。
是否不在家中
是啊,有事在外面。
何故不与熟人伴行
问出这句后,蔺岐眨也不眨地盯着桌上的纸。视线有如实质,快要将那纸盯出洞来。
盼着她回他,可又惧于得到应答。
此等复杂心绪反复折磨着他,终于,纸上渐浮现几字
这事儿说起来挺复杂的。反正本来要说,但还没来得及。
你就为了问这些吗我带的墨不多,聊不了多少的。
一时间,鼓跳难安的心终于得了平和。
也因陡然放松,反倒生出些绞痛。
蔺岐忍下阵阵抽痛,正欲继续往下写,忽又想起另一桩事。
若她并非有意隐瞒,那待日子安定些了,是否也会给太崖寄信
思及此,他又提笔写道
不知你现下在何处
恶妖林。
见薛无赦蹲下来了,奚昭也不客气,从芥子囊里翻出纸便往他背上一铺。
她道“你蹲稳了,免得写些丑字。”
薛无赦大笑“你还怕写两个丑字,就坏了你的名声不成”
“别乱动就行。”奚昭说着,拿起那根尾羽就往下一扎。
那尾羽看着跟漂亮些的鸟毛差不多,实则根部和钢针差不多。刺这一下,登时疼得薛无赦双眉紧蹙,往前踉去。
“嘶疼”
“哦,”奚昭按着他的肩,不让他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疼呢绯潜,帮我把他按着。”
绯潜兴冲冲跑上,两只大掌一压,就将薛无赦死死按在了地上。
许是太过高兴,他脸上眼下的那两道赤红纹路动了两下,活跟猫的胡须似的。
“奚昭,多写两个字。”
薛无赦偏过头喊“薛秉舟,你干站在那儿做什么”
薛秉舟原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仿佛神游天际。听了这话才缓缓回神,“哦”了声,便躬下身按住了他的头。
薛无赦“有没有可能我是让你拉我一把”
薛秉舟“桌子,不能动。”
薛无赦“要让我说声谢谢吗”
薛秉舟“不客气。”
他俩说话的间隙,奚昭已蘸了墨,毫不收劲儿地开始写字。
与那妖聊了两回,她看着纸上出现的一行问语,稍拧起眉。
不知你现下在何处
奚昭想了想,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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