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世海最先清醒过来。
只见他神色哀伤,满脸凄楚。
他的一生可谓是一帆风顺,富贵至极,几乎没有什么挫折,坎坷。
按理说,是体会不到这幅画的真正意境的。
可当他把自己代入到好友的经历后,林世海在那一刻似乎就化成了那个命运多舛,凄惨至极的汤子畏。
此时的他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凄凉,悲怆。
难以控制的不觉双眸通红,凝噎无语。
“子瑜兄,可还好?”
苏方正小声询问道。
“刚才多有失态,让云林兄见笑了。”林世海收敛住情绪之后,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声音沙哑道:“实不相瞒,我与汤子畏是好友,这幅《雪夜宴饮图》中抚琴的那个人就是我。”
苏方正、苏诗诗一听,顿时一怔,再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画中那抚琴的士子竟真与林世海有几分的相似。
正在他们感叹间,听到“通”一声,赵麟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几人不由大惊,竟忽视了这个少年。
汤子畏的这幅作品,意境诡异、凄凉、悲惨,若是心性脆弱者,很有可能沉入意境中,再也走不出。
“我没事。”
赵麟脸色苍白,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
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的封笔之作,其蕴含的意境,让人沉浸之后,带来的情绪冲击实在太强了。
好在他两世为人,虽是少年心性,性情却还算坚韧,这才从中走了出来。
林世海、苏方正见他没事,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也长出了一口气。
同时,眼中对他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子瑜,汤公当时所创这幅作品的心境是如何的?”
苏方正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听到这句话,赵麟、苏诗诗也都抬起了头,满含期待望去。
林世海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想必汤子畏的悲惨人生,你们都有所了解。”
对于这个三百年难遇的奇才,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汤尹,大周又有哪个不知呢?
三岁既能背诵三千百,五岁就能作对,八岁便能作诗填词,十三岁童生,十四岁秀才,十七岁便成为江南四省的解元。
其人生履历可谓是开了挂一般,实乃少有的天纵奇才。
可其人生轨迹,也就到其二十岁戛然而止。
其少年成名,所经之处,世人无不吹捧、奉承,追逐。
他最终经受不住诱惑,开始流连青楼,画舫……声色犬马,醉生梦死。
其在京城参加会试之际,为了争夺花魁,在青楼豪掷千金,又与京中勋贵大打出手。
京城督察院的御史、礼部的官员上书弹劾其狂妄悖逆,当革除功名。
可因其名气、才气实在太大,最终只是勒令保留其解元功名,驱除出京。
自此,回到江南后,没了科考的牵绊,他开始完全的放纵自我。
十年间,其足迹踏遍整个江南。
在其三十余岁时,在四大才子之一文瑞劝诫下,其突然明悟,开始回归家庭。
谁曾想,就在这一年,先是他父亲从楼上跌下摔死。
唯一的儿子,十七岁中举,坐船行至江中,醉酒跌落溺亡。
妻子听闻此事,悲伤欲绝,跳江而亡,只留下一个九岁女儿。
又过了半年,女儿病亡。
自此,万念俱灰,悲伤欲绝的汤尹一病不起。
好在他还有一个妹妹,把他接到家中照看。
等其病情恢复,其妹因为照顾他,劳累成疾,也撒手而去。
仅在一年时间里,这位江南第一才子的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
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最终让他失去了心智,疯疯癫癫。
从此,世间再无汤子畏。
这就是江南第一才子汤尹凄惨的一生。
如此凄惨的男主,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每每想到此人,赵麟心中都不由感叹,此人简直就是天煞孤星,谁与他关系亲近谁死。
难怪此人疯癫失踪了,可能是不想克死身边的亲近之人,才不知所踪的。
林世海看着几人,悠悠道。
“这幅画创作的背景正是他在妹妹家养病期间,身体逐渐好转,我等去看他。”
“当时他气色不错,逐渐恢复。想必我们走了之后,他就画了这幅《雪夜宴饮图》了。”
众人听了再次唏嘘不已。
这时,苏诗诗突然询问道:“林伯父,那汤公为何又写了一首断尾诗呢?”
林世海低下头,看着那如打油诗一般的题跋,叹道:“他没有写完,应该是当时他妹妹病了,没来得及写吧。”
赵麟顿时明白了。
妹妹的离世,也成为了压在汤公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自此,他就疯疯癫癫,再也没有机会把这首断尾诗补充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