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手微微抬起,温柔的摸了摸君言的额头,声音温和。
“言儿,朕知道你孝顺,但天数如此,朕的病已是药石无医,再无救治的可能。倘若哪一日朕驾崩,你还是该早做打算才是。”
突兀的从自己父亲那听到他命不久矣的消息,十岁的君言只觉眼前昏昏沉沉,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未等君言组织好心中的话语,君鼎安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朕一直都知道,你母妃笼络了镇北公白牧,也掌控了一批朝臣。”
悲伤猛地被打散,惶恐涌上心头,君言再一次拜倒在地,想要为自己母亲的行为辩解。
“父皇,母妃她……”
未等君言辩解,已是有些心烦的君鼎安摆了摆手,严肃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君言。
“君言,你是我君鼎安的孩子,岂可如此怯懦?作为大余的皇子,朕的宝座本就是你该窥觊的,倘若连这点志向都没有,你如何去治理好这偌大的大余?
朕告诉你,皇者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怯懦,亦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情感,想要朕的皇位,你就应该自己去争取,去利用一切自己可以利用的东西。
与其无所事事的徒增伤感,不如去好好想想该如何让更多的人支持你,如何去平衡朝臣间的关系。
皇者的路注定是孤独的,走到最后,你的母妃也好,你的兄弟也好,他们都可能成为你前进路上的拦路石。
你可以不杀他们,可以留他们一条生路,但你绝不能让他们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阻碍……
你记住了吗?”
一直跪在地上的君言只觉自己内心无比的委屈,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父皇是在提点自己。
是在教自己如何去做一个皇者,是以,君言忍住了心中的伤感,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成熟些。
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君鼎安的双眼,不躲不闪,似是想以此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有足够的觉悟去接下他身上的担子。
“言儿,你记住,这个世界上,你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其他任何人都只能是利用……”
“儿臣必将谨记父皇今日的教诲……”
“咳咳咳!!!朕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
……
目送着自己的儿子走出大殿,君鼎安一时之间也有一些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但他知道,此刻的大余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平定四方的皇帝。
而非一个仁善的君主,亦非一个优柔寡断的国君。
内忧外患的大余等不起,他君鼎安油尽灯枯的身体同样等不起。
两面三刀也好,口是心非也好,心中怎么想也罢,他能做的就是为大余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君主。
即将燃尽的灯火忽明忽灭,愈发幽暗的灯火照不亮宽大的大殿,烛台的影子随着微风左右摇摆,显得有些阴森。
猛地,一阵大风刮过。
大殿内猛地一暗,整个正阳宫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久,君鼎安的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
“大伴,点两盏烛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