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道?
傅长宵隐约记得这是道教中赫赫有名的一个派别,但更具体的情况他也闹不清楚。
可有一点毋庸置疑,漆老板这棵墙头草大概是觉得自己找了个更厉害的,所以刻意不把他当回事。
傅长宵不冷不热地扫量了一眼贺知年,这老道士身材清瘦,面色红润,纯白的须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清凌凌的目光落在虚处,给人一种出尘的淡漠感。
反观傅长宵自己,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装,肩上挂着个装符纸的黑色布包,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剑,仅扮相就差人家十万八千里。
所以,被人轻视也实属正常。
就在傅长宵默默感叹自己形象的当口。
“贺道长,这位是……”漆老板指着他向贺知年介绍。
但下一秒。
“哎呀,不好!”贺老道忽然打断道。
“怎么了?哪里不好?”漆老板被吓了一跳。
“尊夫人唇白无色,眉宇之间黑云笼罩,此乃气运将竭之相。”贺知年掐着手指,表情肃然,“看来你们家这是冲撞了阴煞,已经引得五黄入宅,若不及时开坛化解,恐怕全家都有大难!”
吓?
傅长宵莫名其妙地看着老道士,阴煞什么时候跟五黄入宅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话术,似曾相识啊……
“老,老公,快扶着我……”漆夫人本就因傅长宵的话心神不宁,这下又来个添油加醋的,顿时像坐云霄飞车似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抓着漆老板的胳膊,脸上再无一丝讽刺傅长宵时的倨傲。
“漆夫人不必慌张。”贺知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贫道在此,一切还为时不晚。”
“那道长您快救救我。”漆夫人慌里慌张地把漆老板往前一推,“无论开坛需要什么,您尽管提!”
“既然如此。”贺知年背着手,风轻云淡地说道:“徒儿,给居士开个清单。”
年轻的徒弟掏出纸笔。
“开哪些呢?”
贺知年漫不经心道:
“就开可以永绝后患的那些。”
要不说扮相和名头是走江湖混饭吃的两大法门呢!
傅长宵盯着漆老板的苦瓜脸暗自感慨,这老道仅用三句话就把漆夫人唬得服服帖帖,而他损失了一张辟邪护身符,却连句好话都没落着。
正当一伙人开始准备,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妈,妈,不好啦!”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初中生打扮的少女跌跌撞撞从后院跑了进来,她在漆夫人面前堪堪刹住了脚步,满面惊慌道:“妈,我哥他,他被鬼吓晕了!”
“什么!”漆夫人两腿一哆嗦,登时觉得天旋地转。
“老婆!”漆老板拽住夫人的手臂,下意识地朝贺知年看了一眼,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把老婆安置好,还是拉着道士往儿子那跑。
“爸!”那女孩见自个妈倒了,便朝漆老板喊了一声。
漆老板打了个颤,慌慌张张地把老婆往女儿身上一推,旋即捉住贺知年的袖子,“道长,您……您跟我去看一眼。”
说完就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向后院。
这漆老板大约生意做得不错,宅子装修得堪比园林,哪怕不懂风水的人看了,也能感受到这里头的布置极为讲究。
此时东屋的门口正吵作一团,两个身材魁梧的园丁围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人,互相扯着对方的胳膊往前推。
那少年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他的前襟湿了一大片,乌黑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露出的额头顶着个红肿的包,已没了知觉。
漆老板奋力冲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当下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旭旭。”
他搂着儿子刚准备质问园丁怎么不施救,就听见儿子房内传出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抬眼一瞧,瞳孔霎时一缩,只见房间内各种电器群魔乱舞,灯具在不停闪烁;电视机诡异地时关时开;加湿器、空气净化器等家电滴滴响个没停。
直把跟上来的众人吓得噤若寒蝉。
“啊!”
其中一个园丁忽然发出尖叫。
漆老板猛然被惊,差一点当场便溺,他色厉内荏地瞪了园丁一眼,“你鬼叫什么!”
“有,有,有……”
这高壮的汉子用手指着电视机的方向,两片嘴唇颤抖着,却硬是吐不出下一个字。
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指尖瞥了过去。
妈耶—
一张黑不溜秋的鬼脸倒映在电视机屏幕上,朝着众人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