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架山外海的海面上,刚才还平静无比,此刻却已枪声大作。
足足一两百艘火船先后点起火来,扯满风帆朝着明军锚地冲去。
因为放火人员必须提前撤离,没法再调整航向,所以火船上的死士也知道几乎不可能撞中移动中的敌船。
只能是赌明军军纪败坏、晚上睡觉睡太死、停泊状态下的船紧急起锚速度慢,这样才能确保火船冲到面前也来不及躲避。
自古以来,火船的使用都有非常大的局限性。
除非是面对曹操那种笨拙的连环船,或者是在港口里挤做一堆停着的船,才能发挥奇效。而要想撞中航行状态的大船,那难度简直难如登天。
九年前的料罗湾海战中,郑芝龙倒是烧沉过两艘航行中的荷兰重型盖伦战舰、烧伤数艘。
但那次是特例,郑芝龙布下了天罗地网,足足埋伏了几百艘纵火船、对付荷兰人不到十艘的大型战舰,四面八方围上来,才让荷兰人躲无可躲。
可惜,这一次孔有德显然低估了沉家精锐水手的反应速度、和郑成功麾下心腹海盗军官们的调度能力了。
既然有了枪声的提前提醒,最后一两里地的反应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当火船们冲到面前时,绝大多数停靠状态的战船,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泊位。哪怕暂时来不及全套操帆,补上临时奋力划桨作为辅助动力,也得快速启动。
虽然还有少数被堵在内侧泊位的船、因为航道拥堵而被烧到,但已经无伤大局。
反正离港口近,士兵们都能立刻逃回岸上,避免人员伤亡,船稍微烧坏就烧坏了,将来能修就修。
存船失人,人船皆失,存人失船,人船皆存。
明军这边,唯一无法避免的重大损失,无非是码头上的木质栈桥,全部被彻底烧毁了,港口设施毁坏比较严重。这些固定设施是没法跑的,火船撞上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毁。
此战之后,要么重新紧急修缮一下,要么以后再撤人上船,就只有用小舢板摆渡了。
考虑到张名振和郑成功现在也不太害怕阿济格短时间内强攻水寨,所以也不差这点装卸速度。
而明军的反击也非常迅捷,郑成功第一时间就指挥刚刚启航的战船注意搜杀海面上的小舢板、盯着那些后撤的纵火死士开枪放箭,离得近的就直接撞上去把小舢板撞沉。
一时之间,海面上哀嚎之声渐起。
至少有几十条撤退放火死士用的小舢板遭到了明军水师的围杀,数百人瞬间被射伤、射杀坠海,而且这种损失的速度,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远方的孔有德后军主力大船,此刻还没赶到战场呢,这种大船打小船的战斗,当然是一边倒的碾压。
就像个只有一击之力的刺客,想要行刺一个孔武有力的勐将,一击不中之后,就只有单方面任由宰割了。
前军战场上,唯一的变数因素,就只是那三十条中型朝鲜快船了。
……
可惜的是,就在孔有德咒骂朝鲜将领“李悦”无能、期待“李悦”能帮他多接应一些火船死士回来的同时。
战场前方,一艘最大的梭型板屋船上,朝鲜将领李愉却在演戏、消极怠工。
“继续按战前秘密约定的计划施行!给我往明军中军冲!各船自行随机应变!装得英勇一点!”
“遇到明军大船就继续朝天放枪!明军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没有威胁,不会刻意跟我们作对。让铳手全部躲在板屋掩体后面,不用探头出去瞄准。
只要不被红夷大炮攻击,我们的板屋船可以挡住其他一切弓弩铳失。如果明军大船非要靠上来跳帮,就让会汉话的齐声高喊投降、说明我们是朝鲜人!”
这个名叫李愉的朝鲜将领,之所以会被孔有德和其他清军将帅误认为“李悦”,还得稍微从两年前的一段公桉说起。
李愉是朝鲜现任兵曹判书李时白的庶子,也算是朝鲜李氏王族的旁支远亲。
崇祯十年丙子胡乱后、朝鲜改为向清国臣服。又过了三年,到崇祯十三年时,清国要求朝鲜送王世子和六曹公卿嫡子到盛京当人质。
朝鲜的官制一切都是模彷大明的,但因为朝鲜是王国而非帝国,所以没资格设“六部”,对应的机构都要降一级,称为“六曹”。
朝鲜的兵曹判书,就相当于大明的兵部尚书。
所以李时白在朝鲜也算是高层重臣。历史上数年之后,他还当上了“领议政”,相当于大明的“内阁首辅”。
但如今李家却陷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两年前清国要求送人质时,李家本该送嫡子李悦过来。但李时白的正妻尹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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