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夏侯非是豪情万丈的。
离京的时候是六月,彼时他怀里揣了六百两银票,并二十四两三钱的碎银。
这笔银子往日里只够他招呼朋友在酒楼潇洒四五天的。
但是非常时期,自己省一省,估摸着撑过四个月时间绰绰有余,等熬过了“吉日”他再回来,又是京城声名赫赫的小公爷。
他计划离家出走之前可特地打听过了,寻常小康之家三五口人,几十两银子足够花上一年的了。
六百二十两三钱银子,他小公爷还能撑不过四个月?
做好全盘计划,小公爷寻了个离京城不远不近的码头下船。
找了个小客栈躲躲藏藏三天之后,确定没人追来搜查他的行踪,立即心酸又快落的换了镇上最豪华的酒楼。
那个小客栈巴掌大的房间散发味道的铺盖被褥,他实在忍受不了了。
“定你们酒楼最好的客房!银子不是问题,房间一定要给爷捯饬干净了。”
“还有,爷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房里铺盖被褥全部要新的,每天一换,记得熏香。”
“哦对了,沐浴的浴桶也给爷拿个新的,要特大号。”
“小镇里酒楼再好也就这样,爷勉强先住着,要是伺候得好爷就多住几天,到时候伺候的统统有赏银。”
“行了,暂时就这些,带爷上楼,顺便沏壶雨前龙井,不是顶级不要。”
酒楼掌柜的跟小二眼角隐隐抽搐,好在干这行也算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很快调整好表情把小公爷恭敬请去上房。
有钱的就是爷。
只要银子给足够了,哪怕人想住金屋玉床,酒楼也能给他弄来!
这一通折腾,新品购置加上跑腿费再加上房费、茶水费,反手就出去了八十多两银子。
小公爷头一回感觉到了花银子时肉痛的滋味。
好在,只是痛了一下。
花了八十多两,还剩五百两呢。
人家三五口的小康之家一年才花几十两,接下来只要他节省一点,就算天天住客栈,五百两也够他花一两年的。
淡定,莫慌。
这个自我安慰的理由非常管用,接下来的日子,小公爷每天安慰自己至少三回。
租画舫游湖十两,安慰一回。
听曲给赏银十两,安慰一回。
去花鸟居赏花鸟五两银,安慰一回。
十两银子买一只招牌烧鸡,安慰一回。
又喝了一杯雨前龙井三两银,安慰一回。
看到一条非常配自己的腰带八两银,安慰一回。
……
十天后,看着掌柜的递过来的账单,再算算自己口袋里的银钱,小公爷整张脸都木了。
“你们这是什么小镇?离京城那么远,吃的银子分毫不比京城少!黑镇吗?”
掌柜笑眯眯的,“客官说笑了,客官在本店吃住期间所有花费,每一笔都记录在册,原本十天吃住最多也就是四五十两银子,但是客官要求房中物具每天一换,还要熏香,午时还要专门沏一壶好茶……客栈仔细看看账单,本店分文没多收,还给客官抹了零头呢。”
夏侯非当然知道,抹了零头后费用凑整,一百五十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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