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里,三个丫鬟恭敬的侯在那里已经多时。
见着她逃也似的离去背影,燕楚也不追,反倒笑眯眯的瞧着,任她离开。
杜嬷嬷此刻上前,脸上笑容不变的问道:“王爷,老奴瞧王妃的身子越发重了,所以老奴以为,该是时候找几个稳婆到府里了。”
燕楚虽然不喜那孩子,可事关胭脂雪的人生安全,也知道生孩子事件大事,不由笑容一凛,面色一正,“那事不宜迟,你今儿就去同秦叔一块找找。记住,一定要京里最好的,最有口皆碑的,莫要找些只图银钱的昏人。搀”
“是,老奴省得。”杜嬷嬷应下。
“早膳都备好了?”燕楚拿过榻下的玄缎云锦靴,大刺刺的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边穿起鞋子,边问杜嬷嬷。
“王爷放心,都是王妃尽可着王妃爱吃的。”杜嬷嬷满脸堆笑。
燕楚点头,“这就好。”
说着,便站起身,一边随意的把并未凌乱的头发简单用手理了理,一边着急的往屋外走去。
杜嬷嬷见状,不禁奇了怪了,“诶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不用早膳了?”
盥洗室里的胭脂雪也听见了杜嬷嬷的声音,人虽然没有急切的走出去,声音却对着门外响了起来,“你怎么不用膳了?”
对于她的问题,燕楚倒是一向诚实,半点也没有心虚和隐瞒的意思,脚下一顿,往盥洗室那方看了过去,“哦,本王要去西府楼,看看小雨的伤势如何。”
一整天都没有去探望过,现在再不去,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那个西府楼的小丫鬟之事。
念及此,燕楚目光微闪。
盥洗室的胭脂雪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听到燕楚的回答时,脸上的关切之色蓦地褪却,嘴角却又扬起了一抹笑,是她以前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有礼微笑。
“是这样啊……。”噙着笑,眼睫低垂,睫毛投下的两片仄影将她眼底的眼色尽数遮掩,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梳妆盒子里拾起的一只玛瑙簪子。
如果是别人,兴许是听不见的,可燕楚何许人也?
他身怀的身后内力虽有大半被封,可身体上的多年历练并非作假,耳朵的敏锐灵敏度,几乎是可以和某些动物相媲美的。
此番别说是盥洗室里传出的一句话,哪怕是盥洗室里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分明。
以前她总是说话似是而非,令人总是耗费了无数脑力,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话中的意思又是什么。
而现在,也许是这两日两人感情和默契程度又渐升的关系,燕楚竟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燕楚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脚下似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望向盥洗室那方的视线,仿佛能洞穿那挡下的厚实纱帘,直看向室内的那个人。
“你……是不喜欢我去吗?”他问的有些小心,眼里有一点一点似星光的光芒在次第亮起。
盥洗室里,三个小丫鬟都是机灵人,纷纷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将为胭脂雪上妆的功夫搁在了一边。
望着镜子里艳容正盛的自己,胭脂雪笑容加深,柔荑抚上自己的眉眼,“如果我说……。”
已经步至房门口的燕楚,几乎连呼吸都是一滞,喉咙一滚,没有说话,望穿秋水般等待着答案。
胭脂雪忽的起身,扔了手里的玛瑙簪,转身往盥洗室外走,每一步踏的缓慢,一步一字却铿锵有力,“如果我说是,我不喜欢你去她那里,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以后都不要去她那里,只要呆在我的身边……唔……。”
燕楚一个箭步冲来,撩帘而入,眨眼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的勾起她的下巴,强势的吻再次席卷她的唇舌,将她的味道,她的话话,统统蛮横的卷进自己嘴里。
猜测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尤其,是对一双夫妻。
然而,这样的疲惫其实可以用言语,轻而易举的解决。
甚至有言语的沟通,可以建立更多的信任。
比起胭脂雨孤芳自赏的高傲性格,胭脂雪只高不低,是不遑多让。
所以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事情,因为她觉得,这对她而言,是极其贬低自尊的行为,她会不屑。
可不屑和不说,并不代表她从来都不想。
她想过很多次,但她却选择了沉默,让自己固步自封,作茧自缚。
但现在……她知道,偶尔的放低身段,可以将这个男人,能更加牢固的绑在自己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愿意。
三个小丫鬟很有默契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杜嬷嬷在外头瞧得真真的,直掩嘴偷笑。
她们家王妃,总算是开窍了!
感情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只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也是不够的,虽然不必总拿出来炫耀,但有些时候,只有你拿了出来给对方看,对方,才会知道你的心意,是否和他一样。
一吻罢了,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快,周围的温度有些升高。
靠在燕楚的胸膛上喘息着,清晰的感受着燕楚胸膛里那有力的心跳,胭脂雪笑靥如花,眸光流转,无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偶尔用这些小女人的心机,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娘子,我既听了你的话,你可有什么奖励?”情到浓时,燕楚方觉一个吻是不够的,舌头一舔唇角,眼里跳动着滚烫的火焰,明显,是还未餍足的征兆。
想他等了几乎快要一年,才等到她这样一句比任何甜言蜜语,还要动听的醋意之语。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在无理取闹,在蛮横无理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所以他落寞,他神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可现在她却一句话,就击碎了他所有的落寞神伤,令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飞扬了起来!
两个人贴的很近,也很紧,胭脂雪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这令她有些诧异,也有些羞囧,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身子半点也不敢再乱动,“别,别这样……。”
“我怎样,嗯?”燕楚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不停往她的肩窝里吹气。
心里暗骂一句野兽,胭脂雪脸红脖子红的伸手推了推他,“好了,别闹了……该用早膳了。”
燕楚可不答应,好不容易抓着这样的机会,如何也不会松手,偏头又在她可口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这可怎么办呢?比起早膳……夫君更想吃你……。”
胭脂雪疼得吸了一口气,恼羞成怒的又是对他好一番拳打脚踢。
燕楚将她打横抱起,从胸膛里发出一阵阵愉悦的大笑。
西府楼。
秋季不比夏季,一盘刚出锅的热菜热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开始转凉了。
望着桌上已经热了不下三遍的早膳,小瑶撇了撇嘴,小心的拿眼去看饭桌上一直安静坐了快一个时辰的胭脂雨。
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又没敢说出来。
就在她端起桌上的饭菜,准备再拿到厨房热一热的时候,胭脂雨终于说话了。
“别热了,统统拿去倒掉吧。”胭脂雨的神态除了较为冷淡,再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可小瑶别的不懂,自家主子高不高兴,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二小姐看似不在意,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可实际她很清楚,这才是二小姐真的黯然神伤后的表现。
而二小姐这个模样,自从燕王娶了四小姐那狐狸精之后,她没少看到过。
一想到这,小瑶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八成又是那个狐狸精缠着王爷,王爷这才不来看望小姐!这都几天了!!”
胭脂雨嘴角扯了扯,不置一词。
在以往,不管人前人后,胭脂雨倒好会作出一副与胭脂雪姐妹情深的样子,一旦听到小瑶的这些话,都会不停的呵斥小瑶,可现在……
她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哪个狐狸精缠住了本王?本王怎么不知。”
随着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时,燕楚人随声至,脚下的步子,已然驻足在了西府楼的大堂门外。
哐当一声,小瑶刚端起的一碗糖醋排骨随碗一道砸在了餐桌上,碗倒是没碎,可排骨和汤汁却洒了满桌都是,更甚还有些汤汁,都溅到了桌前坐着的胭脂雨脸上。
小瑶这会子都来不及去给自家主子递上一张帕子,人已经跪到了地上,身体忍不住的轻颤,头几乎都要垂到了地上,“给……给王爷请安!”
这时的胭脂雨,在一时的惊愕之后,很快就从容了表情,对门口立着的燕楚温柔一笑,“楚大哥……。”
燕楚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话,单手负在背上,另一只手不停的拨弄着拇指上戴着的那只青铜制作的鬼面獠牙指环,面无表情的踏进了大堂之内。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从小瑶的身边走过的。
把小瑶几乎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就要昏死过去。
对于燕楚体内的毒她们不知道内情,她们只知道王爷一直都是装傻,所以说,燕王还是那个英明神武,武功深不可测的战神。
如此,若燕王要因为刚才的话而动手杀了小瑶,那简直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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