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和刷牙这两件事情上头,连阖眼都不曾。
双腿,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她唯有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她嘴里一再地咒骂着那两个让她落得如此田地的女人,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昨天被泼的到底是什么,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直起身。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她也不敢开电视,只能蹒跚着脚步走到门边,打开一点点的缝,从外头拿到了今天早上的报纸。
犹豫了许久,她都不敢打开来看,昨晚记者对着她猛照的情景依然回荡在脑子里,她就怕,自己当真上了头条。
柳微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缓缓地将报纸打开。
只是简单地一扫而过,随即,报纸就被她狠砸在了地上。
她的脸色煞青煞白,果然如她所想,今天的
报纸头条就是她,那触目惊心的标题,以及她狼狈不堪的丑照,让她彻底成为了全城人的笑料。那报纸的内容绘声绘色地说着她昨晚的事,甚至,还有对记者严声厉喝的部分也没有放过,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的遮掩,将她昨晚所做的全部事情通通都报导出来了。
这怎么能教她不愤怒?
这些人,就只会写这种东西,也不去查查真相,她才不会第三者!插足的人,是那个容浅,而不是她!
越想越愤怒,她拿起旁边的手机想要打去杂志社,没想,手机却先一步响起了铃声。
她一看屏幕,吓得险些连手机都摔到地上了。
打来的,竟是柳宅的座电。
她这才记起,柳父从来都有看晨报的习惯,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刊登成为头条的新闻了。
柳父向来都是很严格的,对于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是绝对的抵制,对于柳父来说,唯有柳家的名声,是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的。
然而,现在,却因为她的缘故,而上了各大头条。
肯定没消几个钟头,她昨晚的事情就会在双城传遍,对相来爱面子的柳父来说,该是如何沉重的打击?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柳微澜看着闪烁不定的屏幕,知道就算自己不接,按照父亲的性格,也会立即派人过来把她绑过去的。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打来的,是家里的佣人,转达柳父的话,让她马上回家,不得耽误。
挂上了电话以后,她在客厅里来回地走,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便只能换衣出门。
那些记者还没挖出她的地址,因此,她出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但是,她故意开得很慢,就是不愿那么快回到柳宅。
只是,纵使她再怎么不愿,也始终还是会达到目的地。
她停好车子,佣人将她迎进门,她在玄关换好鞋以后,便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客厅内,气氛尤为沉闷。
柳微澜抬步走了过去,柳父柳啸天就坐在主位上,在他的旁边,放了好几份报纸,而柳母张娜就坐在他的旁边。
她环视了一周,在瞥见哥哥的身影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敢走上前。
“爸……”
没想,柳啸天立即便站起身来,没有一点预备,就甩了她一巴掌。
柳微澜向后跄踉了几步,随后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脸颊睁大了眼。
柳啸天显然是极为生气,他举起手,直直地指向了她,声音响亮。
“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瞧你现在都干了什么好事!你给我说说!报纸上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又跟楚家那个二小子在一起了?他已经结婚了难道你就不知道吗?竟然还给我掺合进去!你是疯了不成?!”
她就知道,父亲喊她回来,肯定是看了报纸把她找来发难,不然的话,平时父亲还是挺宠她的。
她垂下了眼,满脸的委屈。
“爸,你关心的不是应该是另一件事吗?昨晚有人对我做出那种事情啊!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那个女人的朋友!泼了我满身的……”
她没有说出来,就怕再想起,自己又会想吐了。
然而,柳啸天却冷哼一声。
“那个女人?楚奚的妻子?就算别人对你做出那种事,也是你自己讨来的!你既然插只脚进去别人的婚姻,难道别人还不能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吗?莫非你还想别人哄着你讨好你?”
柳微澜不敢置信,她从没料到,父亲会不站在她这边,而是觉得那个容浅才是对的。
为什么别人都那么认为?明明,第三者的人是容浅,不是么?她和楚奚相爱至今,她容浅借着有楚师源给她撑腰,便插足在她和楚奚的感情当中,把他们活活拆散了。她现在又凭什么以婚姻道德来绑住她?有谁想过她的委屈?
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也根本就没有错,错的人,是容浅,是其他人。
“爸,我不是什么第三者!难道我和楚奚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第三者是那个容浅!才不是我!”
柳啸天气到不行。
“我以前是这么教导你的么?让你去插足别人的婚姻?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别跟楚奚在一起,我也一直保持反对意见!楚家是你随便就能招惹的么?楚家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么?你就这么傻傻地跳下去,被掩埋了别来找我抱怨!”
她昂起了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不管楚家的水到底有多深,我就是爱楚奚!以前,我错过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错过了!我要牢牢捉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
柳啸天听到这两个字,有些不屑。
“我不管什么幸福不幸福的!现在,你得立即与楚奚分开!你也不看看报纸,那
些人把你写得有多糟糕!这让我们柳家的名声何在?你就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而不顾别人?!”
柳微澜有些委屈,为什么她就不能自私地只想着自己?爱情,不都是自私的吗?她那么做,错了吗?
看着父亲的脸,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我是不会跟楚奚分开的!我绝对不会离开他!我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我是第三者,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你!”
柳啸天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正巧在此时,一道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
“爸,你别气,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怎么办?”
柳啸天望了过去,在不远处站着的,恰恰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向来都是他极为骄傲的,与柳微澜不同,柳哲翰是优秀了许多,甚至还自己开了间公司,自然,感情上的事,也没柳微澜来得复杂。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这个女儿,就是生来气他的。
柳哲翰走到了父亲的身旁,向柳微澜投过去一记“别说话”的眼神,随后,出言安抚父亲。
“爸,微澜自小就被捧在手里呵护,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别气着了自己,你先回公司吧,不是说早上有例会要开?至于微澜,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来劝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柳啸天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拿起了公文包便出了门。
柳哲翰让母亲张娜去休息,自己则领着妹妹上了楼,到二楼的居室好好谈一谈。
普一坐下,柳微澜就哭了出来。
“哥,我爱楚奚,难道这就错了吗?明明那个容浅才是第三者,不是么?为什么我要被别人指责?这凭什么呀?”
她说得是委屈极了,柳哲翰在旁也没说话,只是含笑地看着妹妹。
其实,每个人的观念都不一样,自然,也会有分歧。
不得不说,自家妹妹插足别人的婚姻,确实是错了;但是,爱一个人没有错。因此,这两件事分开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摆在了一起,便成了最的的问题。
不能以爱为由插足别人的婚姻,这是肯定的。那楚奚也的的确确结婚了,不管怎么说,柳微澜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出来。
可是这个妹妹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都要得到,不然,就会一辈子惦记着。
他是疼这个妹妹的,见她哭得厉害,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爱没有错,可我是觉得,你不应该爱楚奚。先不说他已经结婚了,你和他的那段已经过去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懂得向前看。而且,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楚奚一个人,为什么你非他不可?”
柳微澜仰起头,脸上仍然挂着泪痕。
“我就是非他不可!”
柳哲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是劝不了这个死心眼的妹妹了。
柳微澜擦干了眼泪,心里升上一计,便忍不住去拉扯他的手。
待他望过来,她便换上哀求的眼神,眸底还泛着泪光。
“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挑眉,没有说话。
她已然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都是想要得到楚奚的,即使是用上卑鄙的办法。她就不信,经过自己的努力,会得不到楚奚。
她已经没有多少年的青春可以耗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嫁给楚奚,不惜一切代价。
柳微澜凑近了柳哲翰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
由于昨天睡得晚,早上的时候,容浅是睡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她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位置有睡过的痕迹,大概昨天夜里楚奚有回来,只是么偶惊醒她,她才没有知道。
下楼的时候,楚奚理所当然已经没在家了,她去看了看小米粒,随后才到饭厅去用餐。
饭后,她把小米粒交给了月嫂,便出门到医院去。
容寇北仍然住在医院里,幸好,平时有看护帮衬着,她才不至于忙不过来,仔细想想,之前关于容寇北的检查报告,今天该是时候出来了。
因此,她到达医院以后,首先去找了趟医生,医生早早就候在那里了,见她到来,便将手里的文件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打开细细地读,眉头不由得慢慢地蹙起了起来。
果真如不久前医生所说的一样,容寇北往后是没办法站起来了,下半辈子,都得依靠轮椅过活。
这个结果,她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面对时,还是感觉有些无法接受。
容寇北其他的方面还好,唯独这一点,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容寇北说的。
她又跟医生咨询了几个问题,而后,才起身走向了容寇北所在的病房。
病房内,容寇北早早就醒了,此时是刚吃过午饭,正在观看电视节目。<
/p>
她喊了一声,容寇北随意地应了句,她便走到了旁边,将皮包放下。
“爸,你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容寇北今个儿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他也不说话,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便继续转眸看着电视机。
容浅有些不明所以,从表面上看,容寇北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吭声。
她以为,他这是还在想着冉馨月的事,便将椅子拉到了床边,而后坐下。
“爸,关于妈的事,你就别想了……”
然,她话音刚落,容寇北就一个利眸扫了过来。
“浅浅,今天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吧?你应该去看过了?结果怎样?医生怎么说?”
容浅在进门之前就已经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因此,她早就打好了草稿。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不过,还是得暂时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那么,”他又问,“有提及我的脚的情况吗?有说我什么时候能下地?”
容浅一怔,她该怎么告诉他,以后,他都不能走了呢?
如果她说出来了,他……能接受得了吗?
她一直没有说话,容寇北直接把电视给关了,然后,正视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你不敢告诉我,我以后都得靠着轮椅生活了?怕我经受不住打击?”
容浅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开口。
“爸,你怎么会知道?!”
容寇北冷笑出声,看着自己仍然包裹在石膏里的双腿,觉得真心讽刺极了。
老婆跟人跑了,现在,自己也成了一个废人。
他握紧了双拳,声音很冷。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早上查房的时候,有个医生就已经过来跟我说了我的报告的情况!是不是如果那人不说,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
容浅是真的没有想到,关于报告的事会流出风声。
替容寇北诊疗的医生有几个,都是由楚奚聘来的,她只跟主治医生说了让他保密,可是她忘了,还有其余的几个医生。
到底,容寇北还是知道了自己以后都不能再走路的事。
其实,容浅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瞒过一辈子的,她只是想瞒一时算一时,毕竟,父亲还没从母亲离开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真的会怕,怕容寇北承受不住。
她不是有意要隐瞒他的。
容浅垂下了眼帘,嗓音有些低。
“爸,对不起。”
容寇北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若是细看,能够发现他的手在轻微颤抖。
随即,他便举起,狠狠地敲了下去,待容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十分激动了。
她想要去阻止,可每当她靠近,容寇北都将她毫不犹豫地推开,然后继续做着一些自残的举动,嘴里还在念叨着:“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与其这样活在这世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