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娆没敢逗留太久,只是听上这么两句便快速离开,免得到时候被刘弘毅发现。有些东西,的确不该知道太多,而且也不该是她知道。
刘弘毅回来的时候,杜玉娆已经重新躺下。
“好听吗?”他问。
杜玉娆心头一紧,原是背对着刘弘毅,此刻更是身子僵硬,不知该不该回应。
刘弘毅坐在床沿,“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三更半夜的跟踪我,玉娆,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还是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手,死死的攥紧了被褥。
下一刻,刘弘毅突然用力将她掰过身来,扶直了她瘦弱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他在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属于一个女子的恐惧。
“你在害怕?”刘弘毅一愣,“怕我杀了你吗?杀你灭口?玉娆,在你眼里在你心里,我刘弘毅便是这样的负心薄幸之人,是吗?”
杜玉娆轻颤着身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别把暖暖吵醒。”
刘弘毅拽着她的手便出了房门,出了院子,他已将她摁在冰凉的石壁上,呼吸有些粗重,“杜玉娆,说吧!你到底要我拿你怎样,你才能甘心?”
“这话该我问你。”杜玉娆终于开了口,“你到底还想要怎样才能甘心?你已经是金陵城的城主了,你还有什么得不到,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何非要去争非要去抢?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抢到手里就那么高兴吗?”
“比如你?”刘弘毅咬牙切齿。
杜玉娆哽咽了一下,许是他弄疼她了,她开始挣扎,“你别把事情扯到我身上,刘弘毅,你还不知足吗?金陵城是你的,你是城主,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杀人偿命,饶是你富贵至极,早晚也会有报应!”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将杜玉娆打翻在地。
刘弘毅自己也愣了一下,当即没反应过来。
杜玉娆着实没防备,也没想到平素疼爱有加,对她口口声声说深爱不已的男人,此刻会突然动手。瘫坐在地的那一刻,她没有任何表情。
唇角,是嫣红的鲜血涌动。
她痴痴的坐在那里,捂着生疼的面颊。有时候疼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心疼了,真的无药可治。
“玉娆!”刘弘毅慌忙蹲下身子,“你没事吧?”
杜玉娆狠狠甩开他的手,“不必你的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他冷笑,“若我是虚情假意,今日就不是动手打你,而是该杀人灭口。玉娆,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信我。”
杜玉娆眸色寒凉,“城主难道不知道吗?一个男人的承诺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说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就好比现在,城主因为一己私欲,在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不是吗?”
“你放心,就算天塌了,也压不着你。”刘弘毅起身,居高临下,冷飕飕的望着她,“杜玉娆,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同生共死?”
“因为不值得。”杜玉娆冰冰凉凉的回答,“敢问城主,白日里被抓紧大牢的,到底是什么人?”连东厂都扯进来了,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刘弘毅深吸一口气,“你果真想知道?你知道又能怎样?玉娆,你想救人还是想杀人?”
“我救不了任何人,我也不想杀人。”杜玉娆站起身来,一脸怨愤的盯着眼前的刘弘毅,“我不管你在作甚,刘弘毅,多积德行善,免得来日有报,报应不爽。”
语罢,她抬步就走。
“杜玉娆!”刘弘毅咬牙切齿,狠狠的将她摁在石壁上,“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要杀就杀,废什么话?”她眸色坚毅。
“好!”音落,他突然将她扛在肩头,直接带走。
杜玉娆心惊,“你发什么疯?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刘弘毅把她关在书房里的地下室,冰冷的石室内,各种物什一应俱全,就是个小卧房。
下一刻,刘弘毅松手,挣扎得再也没有气力的杜玉娆就被丢在了床榻上。欺身压下,杜玉娆想推开他,终究是力有不逮。
那细细密密的吻,快速落下。
衣衫尽褪的那一瞬,有泪滑落,无声无息。
事罢,刘弘毅走了,顺带着把密室的门也给上了锁。在事情完结之前,他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这里,锁着她,他才能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杜玉娆躺在那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想那些事情。她自身难保,如何还能保得住别人呢?
罢了!罢了!
刘弘毅回到书房,望着身后重新关闭的石壁,眉目微沉。如果不是天磊说杜玉娆跟踪自己,他也不会这么对她。毕竟有些东西,不适合她搅合进来。
天磊进来的时候,瞧着刘弘毅坐在案前,支着头似乎有些头疼,“城主?”
“明儿想个理由,别教暖暖发现端倪即可。”刘弘毅有些倦怠。
天磊轻叹,“那赵无忧该如何处置?”
“只要没有赵无忧的插手,其他的都好办。”刘弘毅轻叹一声,“明日,若是那边来人,速速报我。此外,扎木托的事情不要耽搁,这厮狡猾透顶,能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躲藏这么久,势必不好对付。”
“卑职明白!”天磊行礼。
“出去吧,我歇会!”刘弘毅摆了摆手。
天磊退下,默不作声的关上房门。
刘弘毅只觉得烦躁,很多事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很多事他得独自承担,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坦言。那种感觉,真的太压抑,简直快把人逼疯了。
即便是逼疯了又能怎样,终究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夜深人静,金陵城的夜,寒凉入骨。
赵无忧咳得厉害,虽然有暖炉在牢房里备着,却还是冷得厉害,整个人瑟瑟发抖。裹着被褥,就像裹着军士的铁卫甲,僵硬而冰凉。
她不断的咳嗽着,隔壁牢房里传来低哑的声音,“你没事吧?要不要喊人进来看看你?”
赵无忧还在咳嗽,干脆掀开被褥,颤颤巍巍的走向桌案,茶都凉了,喝到嘴里几乎喷在了地上。她不断的咳嗽,根本没办法躺下来。
“我、我没事。”赵无忧想了想,便将茶壶放在火炉边暖着,拿棉被裹好自身,“打扰你了吧?”
那人笑得喑哑,“在这个地方,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你自己尚且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你好点了吗?”
坐起身来,便没咳得那么厉害。赵无忧坐在火炉旁边,无奈的趴在桌案上,“我好些了,你不睡吗?”
“这日夜颠倒的地方,不是吃就是睡,白日里睡得多,夜里便睡不着了。”那人笑了笑,“你是怎么进来的?”
“杀人。”赵无忧咳嗽着。
闻言,那边声音一窒,而后笑了。
“你笑什么?”赵无忧问。
那人笑道,“就你这样还能杀人?这世道,黑白颠倒,果然都是瞎了眼的。”
赵无忧轻笑,“若无黑白,你这双眼睛如何能看得见朗朗乾坤?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才算圆满,不是吗?”
“你倒是想得开。可你知道吗?进了这儿,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去。”那人似乎坐了下来,有人影倒映在对面的石壁上。
赵无忧低头一笑,“若能关得住一辈子也是极好的,怕就怕他刘弘毅没本事关我一辈子。”她抬头望着天窗,“然则等我出去,就该是他倒大霉了。”
那人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有趣,竟敢直呼城主名讳。”
“名讳不过代号,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不让活人叫,难不成要等死了再刻在墓碑上教人回忆吗?”赵无忧轻叹一声,“你叫什么?”
“丁水生。”那人轻叹一声,“那你呢?”
“赵如初。”她应了一声。
“赵公子不是金陵城本地人吧!”丁水生道。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是,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丁水生靠在石壁处,笑得悲凉,“若我说,是为了一个情字,你可信?”
“为何不信?”赵无忧笑了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世上痴情之人多了,只是凉薄之人也多。无情不知有情苦,有情难当无情伤。”
“赵公子也有心爱之人吗?”丁水生问。
赵无忧笑了笑,“何为心爱之人?本就无心,何来有爱?都不过刀头舔血,为了这条命挣一条活路罢了!你既然是有情之人,为何会留在这里,如此一来岂非要劳燕分飞?如此,还算什么有情人?”
丁水生哑然无语,对于赵无忧的理论,他想了想,的确没错。
可错在哪儿呢?
约莫就是出身吧!
民不与官斗,如何能挣得双飞燕?
能留下一条命,已然是天可怜见。
“你为何不说话?”赵无忧问。
丁水生道,“我心爱之人,已嫁为人妻,而我只能在这寂寂囚笼里,了此残生。如你所言,多情之人到了最后,却是最无情的人。”
赵无忧眉头微蹙,“嫁为人妻?若你执念不灭,只要没咽气都还有机会。”
“说得容易,若是如此容易,你何至于被困在此处?”丁水生轻叹。
赵无忧又开始咳嗽,摸了摸放在暖炉旁边的茶壶,里头的水被烘得温热。滚过咽喉,暖了心肺,这才止住咳嗽,舒坦不少。
“你这是以心困之,与我这以身困之,如何能相提并论?”赵无忧问。
丁水生哑然,无言以对。
牢房里安静下来,偶听得赵无忧的咳嗽声。喝上几口热水,赵无忧才觉得身子好些,裹着被褥躺回床上去。不管怎样,她还是需要休息的,否则身子会扛不住。
闭上眼睛,便是养养神也好。
只不过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得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牢门被人打开,一帮狱卒快速冲入牢内,一言不发架起赵无忧就走。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被褥落地,赵无忧挣扎。
狱卒们训练有素,为首那人道,“若是伤了你,就别怪咱们手下无轻重。”
赵无忧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就她这样的,还敢挣扎?不怕人家下手无轻重,倒让自己吃更多苦头?想到这儿,赵无忧便不再挣扎,“松手,我自己走!”
“请!”狱卒躬身。
“赵公子?”丁水生趴在栅栏处,“赵公子?”
赵无忧回头望了他一眼,是个极为清秀的男子,看上去像个书生。因为常年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丁水生的肤色白的有些吓人,一双眼眶凹陷下去,眼神有些麻木有些茫然,似乎有些无法聚焦的感觉。他紧紧抓着栅栏,有些担虑的盯着赵无忧。
“我不会有事。”赵无忧道,“顾好你自己吧!”
语罢,赵无忧抬步离去。
没走几步,赵无忧便盯上了为首那人的靴子,当下笑了。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赵无忧心里有了底。她随着一帮人出了大牢,而后上了府衙后院的马车。
眼睛被蒙着,身边有人守着,她听着车轱辘的声音,一圈又一圈。
这深更半夜的,这帮狗腿子是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呢?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而后她便被带了下来,走进了一座院子。视线依旧一片漆黑,她慢慢的走在平地上,根本无法看见身边的环境变化。
隐约之中,嗅到淡淡的清香,也不知是什么花。
走着走着,身边的脚步声都消失了,而后是一双温暖的手,裹住了她冰冰凉凉的柔荑。她的身子微微一怔,隔着漆黑的蒙眼布,扭头望着站在身边的人。
她能感觉到属于他的存在,也能感觉到彼此温度的交融。
他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缓慢的带着她进了屋子。温暖如春的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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