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百万军中取上将级之勇,有整倒安贵侯一败涂
,有在两国议和之时悍然斩杀突厥国师之胆,有三帝奉为国策之谋,把金枝玉叶的公主搞大了肚子都敢堂而皇之接回府去,你会“惶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你杨致不敢做?
杨致口舌之利不逊当世任何文士,若论诡辩十个卫肃也不是对手。卫肃明知杨致每一个字都当不得真,偏生这小子又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卫肃不善舌辩,不禁一时为之语塞。而杨致仍是一脸可恶的笑意安然宽坐,并没有就此告辞的意思。
“我曾听说贤侄有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论,委实令人振聋聩,我断不相信你是自感平庸、芶求功名富贵、只知明哲保身之人。”
卫肃沉吟片刻,原本和蔼的脸色渐显冷峻,眼中满是忧思深重地疲惫:“我本贫苦农家子弟,尚未到知天命之年而位及人臣官高爵显,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早将功名利禄与个人荣辱看得淡了。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岂不知改朝换代的兴亡交替,到头来遭罪受苦的都是升斗小民百姓?但凡心怀天下的有识之士,莫不孜孜以求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才是身居庙堂地大节所在。”
卫肃这番感慨似乎确是自肺腑,杨致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诚如卫肃所言,卫氏一门今时今日地声名地位,都是扎扎实实靠真刀真枪拼杀得来,尊荣富贵已至人臣巅峰。难道卫肃助太子弑父篡逆真的只是为了坐稳将来地国丈位子?
杨致对卫肃的既有看法不觉迷茫起来,附和道:“为国为民方为侠之大,小侄今日受教了。”
杨致自始至终没有摆出一个实质性地态度,卫肃当然听得出连他方才这句话都是言不由衷,苦笑道:“贤侄,你可知大夏人口田亩各有多少?每年岁入几何?其中多少钱粮供百万铁骑支用?皇上登基二十五年以来,大夏为开疆拓域的征伐不曾有一日停歇,姑且不论其他,自我戍守朔方抗御突厥的这十年间,你可知有多少大夏子弟战死沙场?这样无休无止的征战要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么?”
卫肃的深重忧虑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杨致总算听出味来了:这位战功彪炳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实际上是一个与皇帝持不同政见的、颇具理想化色彩的和平主义。
他不是简单的抒感慨,简直是对皇帝穷兵黩武的指控。若果真如此,则与杨致、徐文瀚、秦空云当日密议对卫肃的判断便完全不同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仅只杨致亲历的今春朔方一役,夏军就死伤数万,卫肃的问题他还真说不上来。这一次他没有随口敷衍,而是认真答道:“我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但我不敢芶同。华夏自古一统,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岂能任由群雄割据诸侯林立?大夏国势强盛兵锋锐利,当今皇帝雄才大略雄心勃勃,所谓时势造英雄,这等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除大夏之外谁可当之?”
“当然我也承认:时不我与的紧迫感,或许令皇帝有些急躁了。依照目前大夏的国力,要支撑长久的战争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战争不仅是钱粮与人命的堆砌,更体现了一个国家的战斗意志。有战争就必定会有牺牲,甚至要付出几代人的代价,但国家的铁血意志不能灭!当年秦始皇之所以能统一六国,就是经由十几代国君的不懈努力,历经数百年的积累之后水到渠成。战国以来秦国与六国之间的征战又何曾有一日停歇?他们打了多久,秦国的铁血意志便延续了多久,至今仍然在我们中华族人的血液中流淌!”
卫肃的用意逐渐明朗,幻想说服杨致,将他招安到太子阵营中去。杨致则要现实得多,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卫肃只是这场阴谋中一个重要帮凶而已,太子弑父篡逆的步伐已没有紧急刹车的可能。但打这种无关痛痒的口水仗,过一过嘴巴子瘾,杨致还是很乐意的。
卫肃沉吟半响,忽而仰头大笑起来:“说的好啊!贤侄,现在咱们好像有那么点煮酒论英雄的意思了。来人!将皇上赏赐的御酒上一坛来!”
太尉府管家一直侍立在侧,恭听他们高谈阔论噤若寒蝉,面带难色的嗫嚅道:“老爷,您看天气这么冷,您的老寒胃……,这段时日您又吃得很少……。小人是不是先去问过夫人再……?”
“放屁!”卫肃暴喝道:“我还没死呢!快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