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可朕有所谓!因为朕最怕的是时不我与,最缺的就是银子!此事你纵不提起,朕也会找你往深处说道说道。你方才说到的那些,朕心里都清楚。如你所言,朕实在有太多的事要想,有太多的事需要做。当日打发你去山东,朕乃是基于三方面的考虑。”
“其一,在朕尚未灭唐攻占江浙富庶之地以前,山东承平已久,民丰物埠,乃是财赋重地,说是大夏国本所在亦不为过。济南知府李子宽虽是皇后李氏族人,但并非无能之辈。且李子宽在任多年,谁都知道他身恐怕不是那么干净。若朕命此公就地设衙征税,要想打破山东现有官商利益格局断非易事,也必定收效甚微。”
“虽然目前国力不及,朕也抽不出那个精力,但些许长远眼光还是有的。筹立海关乃是国之重务,关乎大夏的千秋基业。你博学多才,长袖善舞深通经济之道,行事狠辣果决且能准确拿捏火候,为人亦正亦邪,于朝中与山东诸方势力毫无瓜葛,实乃当此大任的不二人选。说来惭愧,朕未拨你一个人一文钱,空给了一块金牌便打发你单枪匹马去山东折腾,并不是朕小气,而是委实拿不出别的什么来给你了!”
“其二,朕曾与太子说过,你这厮有奸雄之才,治世之能,悍将之勇,却丝毫不惧皇权之威,也根本不在乎高官厚禄。似你这等令人寝食难安的角色,天下间唯朕可用!朕既要用你,又不能毁了你,所以有意扶植你自成一方势力。准确的说,是朕这一方的势力!朕在御驾亲征期间打发你远远离开长安,就是不想让那些异想天开的人趁此间隙与你勾三搭四!”
“其三,那便当然是为了朕最心爱的女儿了。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虽早知妍儿对你暗生爱慕,但从未有过以皇权压你就范的念头。你因朕请你饮酒而酩酊大醉,因大醉而遭启儿设计做下那等荒唐之事。此事终究捂不住的,朕御驾亲征在外,当时若任你继续留在长安,朕深恐皇家颜面无存,妍儿不知自处,怕皇后一族以此为由向你发难,怕朝中那帮腐儒喋喋不休攻捍于你。依你这厮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朕怕你搅得整个长安鸡犬不宁,以至连朕班师回京之后都不知该如何收场!老实说,朕至今一旦想及此事,仍是大感头痛。”
皇帝语出诚挚,怎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杨致略显羞惭的道:“皇圣虑深远用心良苦,是我累得皇闹心了。”
“你知道就好。朕为你深感闹心的,还远不止如此。”皇帝阴笑道:“朕听你方才的意思,是要在山东与江浙两地都设立海关衙门了。你所说的朕都可以答应,但也不是没有条件。”
你还能有什么条件?还不就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恳请皇明言。”
“第一,朕依你所请,明旨昭告天下任命你为大夏首任海关总督,在山东、江浙两地择址设立海关衙门。朕与你以五年为期,五年之内朕绝不另任总督,亦不干涉其事。但有一节你必须向朕保证,一应海关事宜你皆可先斩后奏,但绝计不能无端插手山东与江浙两地军事与民政。朕把话与你说透了,朕一统天下需要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朕征战不休,民心断不可失,犹如小鸟不可拔羽,新树不可摇根。你想怎么折腾都行,但山东、江浙两地绝不能因你而乱!”
“不仅如此,朕的目标南唐之后就是吴越,吴越之后就是南楚了。朕观你之能,当不逊秦公。务必为朕先驱暗中留意,择机向两国渗透。”
好好利用这三到五年的时间,潜心打造一个能与秦氏比肩的杨氏,也是杨致的梦想。杨致肃然揖道:“微臣自当时刻谨记。”
“第二,你必须保证,五年期间两地海关为朕纳银三千万两!五年之后不管朕是否对你另有任用,两地海关都由大夏朝廷全盘接管。——你先不忙辩驳推拒,朕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朕为筹谋灭唐之战,一年之内向秦公两度开口,一共要了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其中至少有七成是那老匹夫通商海外所获巨利而来。朕念你白手起家,五年三千万看似数目庞大,平均每年摊下来不过六百万两,尚不及秦氏的一半,你该知足了。”
“大夏是朕的,将来整个天下都将会是朕的,区区两地海关自然也是!收归大夏朝廷接管有甚错处?你又有什么屁放?五年下来,朕估计你的实力较之秦氏或有不及,但也该捞得差不多了!哦,对了,免得你这厮背后骂朕要钱太狠,朕自了结太子谋逆之事后,再给你半年时间筹备,五年之约从两地海关设衙署官之日算起!”
皇帝一番话虽是霸气十足,却也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确实噎得杨致无话可说。苦笑道:“皇,您早已盘算了个两头没剩,我还能说不肯么?您还有什么条件要交代么?”
皇帝冷冷道:“当然有。朕这第三条最是要紧的,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