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节连全家吃顿团圆饭都成了一种奢望。撒后人寰之日,欲求三子送终而不能!呵呵,这就是老夫为之奋争了一生的大夏首富之家!”
秦公貌似豁达,终究不是圣人,这番话中饱含伤感之意。见杨致闻之默然,话风一转道:“你我两家合作已久,老夫完全信得过你,对空云与骄阳也很放心。你若统军灭楚,秦氏必会一如既往的鼎力相助。但老夫还有一事相托,务必把我家三儿平安带回来。什么钱财、产业皆可弃之不顾,只要是个活人就行!都说爹娘疼满崽,老夫亏欠这个小儿子的实在太多了!”
秦公与秦氏兄弟平日都极少提及秦氏三公子,既是与灭楚有关,想必是潜伏在南楚做卧底了。
杨致苦笑道:“我视你如师如父,与空云、骄阳情同手足,此事无须相托,自是义不容辞。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家三公子在哪儿、叫什么吧?”
秦公微微摇手道:“我家三儿自幼心性高傲,胆大而心细。与你说白了,就是个有几分尿性的聪明人。圣旨一日未下,你统军挂帅便无十足把握,到时候他自会主动来寻你。——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秦公深居简出,这么多年来,杨致很少与他同席,单独一起吃饭,今日还是头一回。老头儿号称大夏首富,午间的饭食竟然简单得离谱:一碗清汤素面。清澈见底的面汤里几乎看不到油星,只漂着几根青翠欲滴的蔬菜。
杨致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翻着白眼道:“……不会吧?老头儿,莫非你是个虔诚的佛徒?可我不是啊!我二哥……也就是您家大少爷,在外头随便吃个菜,都够你吃个十年八年的素面了!”
秦公小口吃着面条,一脸享受的道:“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老夫不信佛,这世上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为人当知惜福,到了老夫这把年纪,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有道是老人家吃过在先,年轻人有吃在后。小子,你想吃什么你家里没有?用不着赖在这里蹭饭。爱吃不吃,能吃就吃,不吃那就慢走不送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长安,不,恐怕是在秦公有生之年和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如果这碗素面也能算是饭的话。是以杨致拿起筷子试着吃了一口,孰料立马两眼瞪得溜圆:“味道不错啊!好吃!太好吃了!”
秦公不以为然的道:“那能差得了吗?这碗面连工带料少说也要花上二百两银子,也就是你来了,换做别人,老夫还舍不得呢!”
杨致愕然道:“老头儿,你是说……这一碗素面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你知不知道,二百两银子足可以买二十头牛了!”
秦公不屑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仅是清汤汤料,先用大骨、肥鸡文火慢炖十二个时辰,期间撇尽油末,直至清澈如水。尔后加入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鳖裙、鹿筋、鸽蛋、鸭珍、鱼肚、花胶、瑶柱、鸽子、排骨、蛏子、金华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老母鸡鸡脯、黄嘴鸭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再度文火熬煮十二个时辰,照例撇尽油末,只留清汤。”
“面也是现磨现做,说了你也不懂。怎么样?你还觉得老夫小气吗?还觉得老夫慢待了你吗?”
做一碗面都能扯出这么多学问,杨致不禁暗骂老家伙变态,但并不妨碍他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连面带汤都吃了个干净,就差没好意思去舔碗底了。
秦公面带微笑的看他吃完,不无惋惜的道:“好东西应该细品慢尝,似你这般吃法,当真是暴殄天物!”
杨致嘟囔道:“二百两银子对你来说算什么?有心请我吃饭,就该煮个十碗八碗的让我吃个痛快才是。反正又吃不穷你!”
秦公叹道:“小子,你敢作敢为却又狡狯无比,我秦氏三子远不能及也!说实话,老夫很喜欢你,也很看好你。”
“你之身家已然不逊秦氏,老夫若是在你面前炫耀财富、显摆豪阔,你觉得有意思吗?于你我两家而言,财富的意义,如今仅只是一个数字,一种象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在有生之年,能利用手中的财富做出一番事业,那才称得上是不枉此生!是你让老夫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很感谢你,真的。”
“你知道老夫今日为何请你吃面吗?味美,却顺滑。然凡事过犹不及,亦不能只看表象。若是真为你做个十碗八碗,你还会觉得有那么好吃吗?”
疲倦的躺回软榻,闭上双眼道:“小子,今日一别,来生再见吧!”
秦公一席话,令杨致无语凝噎,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下来了。当下不再多话,肃然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秦公磕了三个响头,黯然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