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都且不论,说着还是东府那边筹备的,外头净说是红衣红轿抬进去,且有珍大哥做媒,又有聘书,竟是做了正头娘子!”说着,又自呜呜咽咽起来。
那贾母听得如此,气的浑身乱战,立时将贾赦夫妇并贾琏寻来:“这还得了,快将那下流种子叉来!再将大老爷大太太叫来,听凭什么事,只管先搁着!”说完这一番话,她转头瞧着凤姐:“我从重孙媳妇做起,再没料得有这样的事!你且放心,这还有我在,凭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口里说着,又令凤姐在一侧坐下,且去熬了安胎药来。
一时贾赦夫妇过来,贾母自是一番发作:“你们统共就琏儿一个儿子,竟也不知管教!这外头纷纷扬扬传得什么,你们做父母的,竟也半点不知道?”
贾赦夫妇莫名,忙躬身立着,又问缘故。
贾母便将一应事说了一番,凤姐在旁呜咽一声,方起身添了两句:“老爷、太太,这都是外头传着的,究竟如何,竟还不晓得的。想二爷总不会这般糊涂。”
这一番说情,倒越发显得她待贾琏有情义,连着邢夫人也再无旁话,只气得连声将人拿来。凤姐却还说:“我如今有了身子,也不好伺候二爷,只说有平儿在,竟也罢了。她素日也是个好的,本想着过了孝,我便摆两桌酒席使她正经做了二房,也是素日的情意了。不想,二爷早在外头寻了好人来!这寻了人倒也罢了,没得这般坏了名声走了礼法的,旁人听了,岂不是一家子脸面都没了?如今旁的且顾不得,快些将人请进来,大被一盖尽数遮掩了也就是了。”
这话却是常理,贾母等人皆是点头,一时劝慰凤姐坐下,静候贾琏回来。
却说贾琏一等回来,一丝儿风声也不曾听得,当头便被送到贾母处,他且疑惑:老太太究竟有何紧要事体?
不曾想,这一如内里,贾赦便是当头一番痛骂,又令取来棍棒兜头兜脑打了两下,还是贾母、邢夫人并凤姐拦着,方才脱身。只是这一打一骂,贾琏灰头土脸,再没甚个法子,只连声辩驳不曾穿红着绿,无甚聘书媒人,又一番告罪,一番应承,将尤二姐入内一事应承下来。
贾母方令他们夫妇回去。
一路上,贾琏只觉脸面顿失,凤姐冷眼瞧他形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一丝不露,回去便往床上一趟,盖着被子便要是睡了去。贾琏待要说话,张了张嘴,瞧着那被下凸起的肚腹,又一个字也说不得了,只一味求饶告罪,方去外头寻平儿。
平儿早避开了去。
贾琏无法,只得去外头料理尤二姐之事。
那尤二姐早有进去同住,求个正经二房名头的心,如今贾琏开口,又说得名声紧要,见着长辈做主等等,她心软意活的人,自然应承。又要忙乱,一则是贾琏伤处,一则是箱笼细软等物。
不曾想这一番忙乱,尤三姐闻知,一早寻了过来,当头便是拦下:“姐姐糊涂!他里头那女人极厉害,如今已是知道,岂有干休的道理!如今你到了里头,一应行动都落到人眼里头,到时候不是生死听凭了去!”
只这话虽有理,奈何贾琏一番赌注发誓,又有长辈之命,名声之累,尤二姐早定了托付一生的心,又有尤老娘在旁劝说,竟还是收拾了箱笼,随贾琏入了府中。
此番府里头十停人有九停人知道了,只因着贾母不喜,邢夫人冷淡,又直入了凤姐后头的厢房里头,并无人见着。凤姐也不理会,只听凭贾琏处置,却在暗里将尤二姐一干消息传扬出去。不出两日,园中人等俱是听见,不说李纨迎春惜春人等,便是宝黛等人瞧破的,也是暗暗皱眉——她们本是大家姑娘,这等事体,入耳也都是玷污,自是深厌。
那尤二姐一入得内里,吃穿倒还罢了,虽比不得在家自在,竟也算丰足,只被禁锢起来,等闲不得走动。她也有几分成算,且往外头问个消息,却听得自家旧日失了脚的种种事体,又有丫鬟婆子暗中嘲讽明里冷言,由不得暗怒于心。只这些皆是实情,她又无口齿,竟半丝儿争辩不得,整日不过暗中垂泪而已。唯有贾琏过来,她方能说两句贴心话儿,且能稳一稳心神。
偏就在此时,贾赦赏了两个人下来,一个唤作秋桐,一个唤作春红,皆是服侍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