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点头:“这也正是目前困扰大家的疑点。我很想知道袁志邦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或许从中就能找到和四一八血案相关的联系。可是很奇怪,档案中对警方办案的具体过程记载得非常简略,而前半部分案件背景和当事人分析却非常详尽——这使我们怀疑警方当年的记载是否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宋局长翻了翻那些资料,果然案件处理的部分写得非常简略。尤其是最后击毙案犯的过程居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警方人员设法进入现场,对文红兵进行了耐心的规劝。而文红兵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一定要求陈天谯当场偿还欠款。由于陈天谯表示自己没有偿还能力,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紧张,文红兵随时有可能引爆身上的炸弹,对当事人及在场警员构成生命威胁。在这种情况下,现场指挥人员下达了击毙文红兵的命令。狙击手一枪直接命中文红兵头部,后者当场死亡。警方人员随即冲入现场解救人质并拆除了炸弹。”
“这样的简略的案情记录是不合要求的。”宋局长用手指在档案上重重地敲了敲,“当时怎么能通过审查,建档入库?”
罗飞苦笑了一下:“当时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长就是薛大林吧?”
宋局长一愣:是的。为什么这样一份不合格的档案却能入库?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薛大林却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魂归黄泉了。这起劫持人质事件发生的时候,薛大林的大部分精力应该正集中在同年发生的三一六贩毒案上,是不是这个原因使他放松了对其他案件的监督和管理呢?
答案很可能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宋局长轻轻地把档案合上,然后他看向罗飞:“那你现在有什么思路?”
“我想……”罗飞沉吟着,“……如果这个案子中间有什么隐情——包括袁志邦在办案过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最清楚这些问题的人应该就是当年这起案子的现场指挥者,也就是这份档案的攥写人……”
说到这里,罗飞的声音明显轻了下来,那个名字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却被某些特别的情绪所阻挡。
尊敬、崇拜,甚至带着三分的敬畏,这些情绪使得罗飞无法轻轻松松地将那两个字吐出来。
宋局长的视线停留在档案的扉页上,他早已看到了那两个字,在他的目光中同样显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态。
即使已经身居省城局长的高位,即使浑身上下都浸淫了威严的领导气质——当宋局长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充满了敬仰。
因为那两个字代表了一段传奇,省城警界,甚至是全国警界的传奇。
丁科。
良久之后,宋局长才抬头看着罗飞,他无声地轻叹一下:“你想要找他吗?”
罗飞点点头:“他能够告诉我那些答案——为什么档案的记载如此简略;为什么学员身份的袁志邦会出现在办案人员之中;为什么eumenides会在十八年后追查这起案件——这些都需要他的解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局长无奈地苦笑着,“可是整个省城警方已经找他找了有十年了。”
“什么?”罗飞瞪大双眼,心中的惊讶显而易见,“他……他失踪了吗?”
宋局长“嘿”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对他的事知道多少?”
罗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必须保持一种郑重的表情:“丁科,当年所有的警界同行和警校学院都会知道这个名字。我在警校读书的时候,他是我们刑侦专业的客坐教授,同时也是省城刑警队的队长。当时他已有二十年的从警经历,在刑警岗位上,他是一个传奇,因为他保持着一个至今也无人能够突破的记录——对所有经手案件百分之百的破案率。”
宋局长再次轻叹一声,那是饱含着感慨与赞美的叹息。丁科任省城刑警队长的时候,他还只是某个区派出所的刑警队员,那时候的丁科在他心中,简直就是个神一般的人物。
要知道,即使是对命案,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破案率已属不易。而越是剩下的案件便越是难破,此后要想突破每一个新的百分点都要增加数倍的投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要想达到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好比一个优秀的射击运动员。打出十环的成绩对他来说也许并不困难,他甚至可以在某次比赛中打出很多个十环。可是要求他整个运动生涯中所有击出的子弹都命中十环,那就难比登天了。
丁科就完成了这样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他甚至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全省的破案率,在他担任省城刑警的那些年里,省公安厅在全国的系统内部考核中,相关指标年年位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