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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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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过了八幡原,距离户仓温泉还很远。

    阿岛想,伯爵说不能和自己两人一同去,虽说是开玩笑,但如果真的只有两人,肯定又会争吵起来,吵架的结果似乎对初枝也不利。

    如果有初枝在身边,气氛会得到缓和,可能也就不会发生口角了。

    要去的是名月馆,这也使阿岛放心。

    同名月馆之间是老关系,十年来彼此互相介绍客人。当在电话里通知要陪客人前去时,对方说务必让初枝也一起来,想让眼睛已经复明的初枝,看看姨舍山和千曲川。

    当初枝手术后回来时,名月馆还送来了祝贺的礼品。

    如果不想让初枝听到自己和伯爵的谈话,就让她留在账房里也可以。

    阿岛这样想着,便没有坚决拒绝伯爵那咄咄逼人的劝诱。

    伯爵只带一个小旅行包,好像是从车站直接到花月饭馆来的。

    阿岛由于还没有弄清伯爵特地从东京来长野的目的,所以,当汽车行驶在散发着麦香的原野里时,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初枝穿着这个新年在东京刚刚做的漂亮衣裳,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坐在车上,会像精灵一般引人注目。阿岛暗自想着。

    “坐火车就好了,坐汽车走这么远的路,还是第一次吧?”

    “是的。”

    “酒全醒了,夜里好像还有些冷啊!”伯爵也合起了外衣的领子。

    过了千曲川,汽车进入城市脚下户仓、上田山的温泉街。

    进入名月馆最里面的房间,伯爵立即去了浴室。

    阿岛留在房间里,急忙跟名月馆的老板娘说:

    “请把这孩子留在你那边。”

    “好啊,请吧!”

    老板娘笑着。

    “完全认不出来了。连认识初枝的那些女佣们都在议论着,只以为是那位客人从东京带来的美人哪。我带她过去,让她们大吃一惊。”

    “还有,我们的房间尽可能安排到离这里远些的地方。”

    “为什么?不至于吧。”

    两人面面相觑,老板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阿岛,你们也去暖和一下吧。”

    “好吧。”

    三人肩并肩地下楼去了。

    八

    “男人洗澡都很快。”

    阿岛好像突然想起似的,又从楼下返回来了。

    女佣正在房间里整理伯爵脱下的西装。

    “麻烦你了!”

    阿岛也坐在一旁,刚要伸手帮忙,只见从袜子到衬衫的袖扣,所有的地方到底都不一般,她轻轻地摸了一下上衣的呢料。

    女佣也似乎在迎合着阿岛的想法: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啊!”“是啊!”“初枝小姐又那么漂亮,太幸福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会不会是在胡乱猜疑,认为伯爵是初枝的什么人呢。

    阿岛来到走廊里,隔着玻璃眺望着千曲川。

    旅馆院子的尽头,连着河堤。千曲川流到这里,河变宽了。

    听着湍急的流水声,阿岛想起了河滩上开着夜来香,点着提灯的夏天。

    “雨蛙已经叫了吧?”

    “是啊,这倒没有留意,不过白天也有客人出去划船。”

    “是啊,是啊,还曾经在河滩上给我们烤过桃花鱼哪!”

    正当酒菜备好时,伯爵已洗完澡回来了。

    阿岛关上了纸拉门,非常拘谨地侍候他喝酒。

    “找个年轻人来,您看怎么样?”

    “不是带来年轻人了么?”

    “那是个不中用的孩子”

    “我喜欢啊!”伯爵像是开玩笑似的。

    “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阿岛突然用带刺儿的口气说:

    “我没有藏,这家旅馆,我们是老关系,大家都对她感到惊奇。”

    “真是一个少见的女孩。”

    伯爵含糊其辞地说着,突然又换成激烈的口吻。

    “为了你女儿,你最想做什么?”

    阿岛好像遭到一击似的,抬起头来。

    “我说女儿,也许你不知道是指哪一个,我说的是圆城寺家的。”

    “不论您说什么,我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只能暗自为她的幸福祈祷罢了。”

    “再坦率一点谈谈吧。”

    “我是求之不得的。我还想问您,您来长野究竟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就是因为你反对我的亲事啊。”

    “我只是为小姐的幸福着想,可是”

    阿岛放低声音,焦急地环顾着周围,她实在难以想象,伯爵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谈到幸福,你和我的看法是不同的。总而言之,你是要反对到底喽。”

    “我无权干预。”

    “你别回避。你下决心不论采取什么手段,甚至把她杀死,也要毁掉这门亲事。看你上次到我家来时的那副架势”

    “你没有必要那样羞辱我。”

    阿岛面红耳赤。

    九

    “羞辱?难道不是你想羞辱我吗?”

    伯爵显得颇感意外的样子。

    “上次你不是曾大言不惭地说,为那孩子尽力也只有这一次了,豁上性命也要保护她吗?”

    阿岛心想,他又拿出打架的架势来了。她虽然克制着自己,但却感到十分懊恼,认为他是在纠缠不休地嘲讽一个为人妾的女人的无助与无奈,肩头感到阵阵寒气。

    “您就是为了嘲弄一个弱女子到长野来的吗?”

    “谁嘲弄你了?我是来输给你的。”

    “我这种人,存在和不存在是一样的。但是,我只相信小姐不是一个会误入歧途的人。”

    “怎么回事呢,她很像你,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她把让正春和你女儿结婚作为自己出嫁的条件提出来,能认为这是理智的行为吗?”

    “那、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阿岛仿佛像是要抖掉什么似的。

    “她父亲那样说,是企图蒙骗她。”

    有田的信中所说的和伯爵的谈话有些不同。

    比起伯爵,阿岛更相信有田。

    “他甚至企图利用初枝作为他的刑具,让礼子屈从一桩她并不情愿的婚姻,使她遭到陷害,事后他又佯装不知。”

    “要利用别人作为工具的,难道不是你吗?我认为又是你在唆使她提出那种无理要求呢。”

    阿岛挣扎着力图拨开疑云,搜寻着礼子的身影,但就在此刻,她这当儿,觉得自己似乎都不存在了。

    “谁跟小姐说了我们的事呢?”

    “不知道。至少我没有说。如果你自己不告诉她,我想不会有人说那些闲话的。但是,如果她不知道你是她母亲,大概她也不会那样同情你的女儿吧。”

    “小姐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

    阿岛似乎是对着一个远方的人说话。

    伯爵拿起酒杯,温和地说:

    “那太意外了。我还怀疑你早就乘机接近她了。”

    “可是,你认为这事能成吗?”

    “您指什么事?”

    “正春和初枝结婚啊!”阿岛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斟酒。

    “她不像始终在操劳的你,她还在梦想。你女儿不是乖乖地放弃了吗?”

    “放弃了?”

    阿岛像追问伯爵似的仰起脸。

    “您和初枝说什么了?”

    “是的,因为我喜欢她。”

    伯爵低声说道。

    阿岛突然像被人从高处推落一般。

    “她?”

    然而,两人做梦也未曾想到,初枝就在走廊里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十

    初枝虽想要逃离这里,但只是呆立着一动也不能动。尽管好像要当场倒下,但腿却麻木得像木棍似的在抽筋。

    只听见自己心脏可怕的跳动声,身体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连她自己也来曾意识到竟步步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隔壁房间外的柱子边上。

    想要靠一靠,一不留神碰上了柱子,一种异样的恐怖传入体内,吓得她连忙缩回手来。

    晚风吹着玻璃门,阵阵作响。初枝犹如一张薄纸,像是要被吹破似的,浑身发抖。

    她已经没有去思考自己是在偷听似乎与己无关的事情的余地了。

    伯爵与阿岛的谈话,是踏毁初枝的粗暴的脚步声。两人的声音回荡在初枝自己清冷死寂的心中。

    阿岛只以为初枝还留在账房里。

    “是你的女儿,初枝哟。”

    伯爵泰然自若地说。

    “初枝?”

    “让初枝做替身,你看怎样?”

    阿岛气得连唇边都痉挛起来。

    “替身?”

    她茫然若失地小声说。

    由于过分的惊恐,伯爵的话似乎没有听到。

    “那样一来,一切不都解决了吗?你两个女儿的亲事也可以彻底毁掉了。”

    “哟,您说些什么呀,光会开玩笑。”

    阿岛终于像一个从事接待客人营生的女人似的笑了。

    这是摆脱突然袭击的一种对策。在笑的掩饰下,她一面摸清伯爵的真意,同时也想自己做好思想准备。

    伯爵也好像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但还想虚张声势,便倨傲地说:

    “这也许是异想天开,不过,你既然有那样坚定的决心,要毁掉我的婚姻,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你能做出那种牺牲,我也可以退却。说到牺牲,无论如何初枝和正春是不能结婚的,这样看来,我的主意说不定反而会帮你解围呢。”

    阿岛只觉得膝头一阵阵颤抖,从下腹直到后背,僵硬得跟一块木板一样。

    可怕的怒火燃遍全身。

    “正春不是你女儿的哥哥么?你让他和你的小女儿结婚,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病态么?你同圆城寺家人们的联系,全都是病态的。也就是说,是错误的。你应该彻底解决一切问题,痛痛快快地让它付诸东流。”

    阿岛没吭声,但如果再继续沉默下去,几乎会闷死,于是她像倾吐痛苦似的喊道:

    “魔鬼,多么可怕的魔鬼!你、你这种人”

    纸拉门外的初枝,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你认为我是个魔鬼,也可以。你要把哪一个女儿交给魔鬼呢?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给你?我、我杀了她。”

    “喂,你稍微冷静些再想想吧!”

    “我杀了她也不会给你。”

    阿岛握紧了拳头。

    十一

    “你即便杀了初枝,如果也不能破坏我的婚姻,那你岂不是徒劳无益么?”

    “那是人说的话吗?亏你还是个华族”

    “我只是不像你那样会说谎骗人。你也不必恼火,静下心来反省一下。你向所有的人一味辩解,到处卖乖,哗众取宠,打着如意算盘。你应该为回城寺家做的事,总之只有让你自己销声匿迹。但是,你一旦出现,你就只能成为一个坏人,遭到怨恨,难道不是吗?而且,你如果挑唆圆城寺家的人恨我,就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亲事自然告吹。礼子将认为遭到你和初枝的无情背叛,而感到懊恼。但是,归根结底,你能够为她做到的,恐怕也仅此而已。多么彻底的断绝关系呀。有头无尾是不行的。正春君也是一样,不应该恋恋不舍,让他厌弃初枝,会使他受到失恋的伤害更轻些。你是一个必须忍受这样痛苦的人。”

    伯爵用沉痛的语调在劝说着阿岛,但他的神情却像是在玩味着自身的悲剧。

    “是谁求你来说这番话的?”

    阿岛茫然若失地说道。

    “真糊涂啊!我会受人之托跑到长野来吗?我是因为喜欢初枝啊。”

    “初枝?”

    阿岛好像忽然想起似的,刚才的话原来与初枝有关,她急忙摇头说:

    “那种事情可不行。即使我怎么样,初枝、初枝她”

    “是做礼子的替身呀!”

    “别说了!恶心人!”

    “你也该像个做接待客人生意的女人,怎么样?”

    “无论是做什么生意的,孩子总是一样的。只是听到你说的这番话,初枝就不知该怎样向小姐道歉才好。她无法辩解。”

    “又是辩解,难道你不知道正是你们的辩解,才使她无法交代的么?”

    “无论是礼子,还是初枝,都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谁来教,我也懂得母女之道。”

    阿岛拼命地想要挺住。

    “如果我的话触怒了你,那是因为我说得不够委婉。我所以不想让别人介入,直接来同你商量,也是我的一番好意。”

    伯爵仿佛反思似的,略微迟疑了一下,又说:

    “初枝这孩子,是个奇怪的女孩。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这种感觉。”

    “失陪了。”

    阿岛突然站起身来。当她要走下楼梯时,膝盖在不停地颤抖。

    和初枝两人的房间,正好在伯爵房间的下面。

    因为很暗,只以为初枝还在账房里玩,可打开纸拉门时,听到了轻轻的鼾声。

    “初枝!”

    阿岛站着向下看。

    “初枝,睡得真香。”

    初枝将被子蒙到脸上。

    阿岛坐在枕边。

    “初枝,原谅我”

    十二

    然而,初枝却纹丝不动。

    “初枝!”

    阿岛将手伸到被头上,感到微微的温暖,不由得放下心来,但由于自己的指尖抖得厉害,所以未敢摸她。

    “无罪的孩子,睡得多么香甜!”

    阿岛一面小声说着,一面拭去泪水。

    令人难以置信的寂静浸透了全身。

    走廊的灯光透过纸拉门照射进来,只有略微发白的额头露出来,看着似乎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觉得她仍然是那个失明的女儿。

    不光是母爱,还有大自然和将近二十年的过去,是这一切挽救了阿岛。

    “真的要原谅我!”

    她又说一次,在暗淡的光线下郑重其事地低下头来。如果初枝醒着,她会因不好意思而不会这样做的。而且,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向初枝道歉,也是要使过于激动的自己镇静下来。

    没有信仰的阿岛,当她这样膜拜初枝时,觉得伯爵说出的那些残酷的话语,都是荒诞无稽的。

    “他也被魔鬼缠住了。”

    她恢复了惊人的镇定与从容。初枝对于他的话,是耳不听心不烦,香甜地睡着了,看上去完全是自然的样子。

    但是,阿岛后背仍然感到很冷,她决定到温泉里去暖和一下。

    “初枝!”

    她又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答。

    阿岛原想今晚就回长野,才从伯爵房间里拂袖而去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晚叫起初枝回去,也未免过于羞辱了伯爵。

    在浴室里脱下衣服,膝盖还在颤抖着。疲劳都集中在后头部,在热水中一泡便扩散开来,眼睛也睁不开了。

    “礼子。”

    不知怎的,阿岛的不安又一下子转移到礼子身上。

    “礼子的替身?”

    对于伯爵的那番话,阿岛只能认为它与其说是残酷,还不如说是近似疯狂。

    由于过于残暴,阿岛总觉得那中间有一个可怕的谜:为什么为了那样一件事,伯爵特地到长野来呢?

    然而,阿岛觉得伯爵的话,似乎好歹也算合理。

    如果牺牲初枝,确实将会使两桩婚事都烟消云散。万一礼子为了生身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妹妹,要投身于一场不幸的婚姻,那么,初枝必须要舍身报恩。

    “一个饭馆的姑娘,被人那样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如果不是让这样的污水泼在初枝头上,正春也许不会死心的。

    而且花月饭馆已经接受了伯爵的关照,把初枝交给他,任其摆布,甚至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阿岛无论面对哪一方面,都似乎被卷入黑暗的漩涡,她用两肘支在浴盆沿儿上,按着额头。

    伯爵此时也是忐忑不安。

    甚至连女佣在隔壁房间铺被褥的声音,都似乎令他感到不快。当他去厕所时,听到楼下有女人在抽泣。

    这肯定是初枝,便从里面的楼梯下去,他想阿岛也一定在房间里,便打开了纸拉门。

    十三

    房间里只有初枝一人,她被吓得用撕裂般的声音喊着,抬起身来。阿岛的床铺是空的。

    “啊,对不起。”

    初枝将两手支在身后,向壁龛的方向滑去。

    两只大眼睛被吓得闪出绿光。

    它像是一双动物的眼睛,反而使对方杀气腾腾。

    由于伯爵刚刚喝过他装在旅行包中带来的小瓶烈性酒,所以,初枝看上去似乎有一种异样的美。

    初枝可能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偷听的走廊里回到房间,并躺在床铺上的。连外褂也没有脱掉。

    走廊的灯光从没有关紧的纸拉门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浮现出初枝的侧影,这实在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伯爵闯入房间里。

    初枝缩紧双膝,当将要转身的一瞬间,碰翻了壁龛里插花用的瓶子。

    当瓶子里的水流到她的手背上时,她吓得刚要站起来,便又倒下了。

    伯爵的手接触到她的身体,她只能从缠绕着的袖兜上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连颤抖的力量都失去了。

    “喂,喂!”

    她觉得似乎有人在召唤她,睁眼看时,伯爵正在摇着她的头。

    初枝跳了起来,但她踩住了衣襟,踉踉跄跄地刚要逃走,却撞在墙上倒下了。

    这完全是盲人的动作。

    她挥动了两三次手臂。

    “妈妈!”

    她想喊,但嗓子紧得发不出声音来。

    “啊,好痛,这是怎么了,胸口痛!”

    伯爵说着,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可以问问你妈妈。但是,我不会向你道歉。我是为了对礼子那东西进行报复才到这里来的,可是”

    “小姐。”

    初枝小声说着,这时才清醒过来,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那个小姐什么的,不要去管她。她只是告诉我,你是一个奇妙的女孩。现在我是这么想的。我要为你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初枝突然重新坐好。像周围的寂静一样,几近死亡的愤怒气氛迫近伯爵。

    猛然间传来千曲川潺潺的流水声。

    旅馆的老板娘也来洗澡,阿岛被她拖住聊了好半天,当阿岛回到房间时,初枝不见了。

    床铺散乱着。

    阿岛大吃一惊,她翻着衣架下的浅筐,初枝的衣服也不见了。

    “糟了!”

    阿岛连忙跑到楼上一看,伯爵的房间十分安静,他已入睡了。

    浴室里也没有初枝的身影。

    女佣们也说没有看见她。

    初枝的草鞋还放在鞋箱里。

    从院子登上河岸的木门在开着。

    “初枝,初枝!”

    阿岛一面疯狂地喊着,一面惊慌失措地在河堤上搜寻着。

    初枝的声音似乎回荡在春夜的四面八方。阿岛下到河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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