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北人中路大败,残余船只正向汉水城急退,已有江南水军战舰向这边靠拢,也由不得夏侯天不急。他把心一横,正准备下令时,杨易突道:“人人都有惜命之心,我也不想兄弟们枉死,夏侯将军要退,在下不拦就是。”
此时已过子时,江上已是朦朦胧胧,有缭缭的白色雾气升起,看来大雾漫江只是迟早的问题。眼见夏侯天要撤,杨易却是想得更多。夏侯天是夏侯霸之子,如果真要强留,玉石俱焚还是小的,真把夏侯霸逼急了,到时直接把整个汉水城兵力压上来,难免不会发现右路军背后的猫腻,这样事情就会产生许多变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见杨易如此说,夏侯天心头一松,他把三根挠钩解开了,然后道:“中西军果然厉害,杨将军更是英勇无敌,可惜份属敌对,不然的话……”
他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动作却不慢,只一小会,北人右翼已脱离战场,急速朝汉水城驶去,杨易也不拦阻,让夏侯天部全数通过。
见北人船队全数隐没于雾气中,祝小龙才走到杨易身旁,轻声道:“杨将军,你如此做,姑父那边怕不好交代……”
杨易负手站在开山号船头,夜雾慢慢浓了,颜色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远方江船上的火把也成了一团团橘黄色的发光体。他看着江雾出神,道:“大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有句话说得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事事都要请示,反而贻误战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祝小龙总觉得杨易有些自行其事。也许,只有姑父这种宽宏的人,才有这种容人之量吧。不过杨将军能说这话,说明他确实了解姑父,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姑父把他视为肱股。一想到这点,祝小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可想归想,嘴上却道:“小龙还未谢过杨将军援手之德。”
刚才夏侯天暴起发难,那一刀甚是突然,要不是杨易一箭解危,祝小龙定躲不过,他一向讲究恩怨分明,虽对杨易有些不舒服,但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杨易并未回答,仍是盯着江面出神,突然道:“祝公子,刚才你与夏侯天的对答,很是得体,可说无懈可击。杨某初始还怕你应对不及,中了夏侯天言语上的圈套呢。”
祝小龙怔了怔,淡淡的道:“杨将军过奖,若论智计,小龙还差得太远,怎及杨将军之万一……”
杨易转过头来道:“祝公子,当年多亏你把我引荐给大人,杨某才有今日,所以那些感谢和虚伪的话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颇有忿恚,不过咱们同在大人帐下,以后相处的时候也长,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祝小龙心头一凛,不由抬头看向了杨易,道:“杨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杨易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祝公子你说说,朝廷形势是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以前朝廷是三派相争,太后和丞相都强势之极,虽没出什么大乱子,但官员莫不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站错队,毁了前程不说,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现在却好得多,太后虽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但人人都知道,吴明这个中西总督,却是有名的仁慈,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且中西军方的根据地是中西和西北,和太后控制的江南五省差得老远,没什么实际上的冲突。在故土未复的情况下,两人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再行内斗,所以百官也放下了心,做起事来也从容多了。
就如祝小龙对夏侯天所说,他小时候在家族的羽翼下,丞相父子什么都把他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管,所以人就显得有些大大咧咧。其实他并不笨,和以前相比,朝廷形势孰优孰劣,可说一目了然。听杨易如此一说,他心头也明白过来,嘴上却不服输:“如果祖父在的话,这次战争打得会更出色,并不见得会比太后差。”
杨易道:“是,丞相一代人杰,易从心底佩服他。可祝公子你想过没,他和太后相比,最欠缺的是什么?”
不待祝小龙回答,他就自问自答的道:“是众望所归的凝聚力,以及人心。”
他叹了口气,又望向了远方:“如果丞相真的上位,人心何归?这个天下就真正一团糟了,必将大乱。”
祝小龙眼中一酸,几乎又有眼泪流下来,连忙仰起头,任凭江风把那缕湿意吹干,半晌才稳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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