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右看,像是极为苦恼,就是没有说话,就这么过了好半晌,这才叹了口气,把手往虚江子的肩膀一拍。
“想来想去,没有任何办法,要是碰到那个人,你们是死定了!”
“……能不能别说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虚江子当然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有本事去斩妖除魔,诛灭天妖,听西门朱玉这么说,并不生气,反倒看他这么苦恼的样子,觉得有趣。
“打不赢就打不赢了,我们尽量避开就是,这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你用不着这么一副为难的样子,呵,那个人又不是你亲戚。”
“呃……”
一瞬间,西门朱玉的表情比之前更怪,那是一种虚江子不能理解的尴尬与惊愕,不过,最后西门朱玉并没有让朋友空手而回,他交给虚江子一个锦囊,表示里头记载着一些解释不清楚的东西,虽然不可能打赢天妖,但有可能在关键时刻,保住他与他弟弟的一条命。
“谢谢,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那么神通广大,那你知不知道,太平军为什么要指定追杀我们?”
“拜托,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你没事就在那边玩什么大变身,扮野兽型男给人家看,人家想不注意到你都难啊!既然注意到了,当然要杀你,不然多几个你这种狂野型男,他们以后哪还有妞可以泡?”
虚江子啼笑皆非,被当世第一淫贼这么说,这不晓得该说是讽刺还是称赞,不过如果这种理由成立,太平军第一个要杀的就该是西门朱玉了。
西门朱玉道:“说实在的,似乎是你的体质,让太平军的首脑……甚至可能是那些幕后操控者觉得危险,所以下了格杀令。现在连我都很怀疑,那个人妖的诊断可能没错,阿江兄你的血缘当真有点问题,要是有机会,真想替你验血检查看看。”
“那……阿河为什么也被列成对象?”
“你平常一口一个弟弟,别人又搞不清楚,哪知道他和你是不是亲生?既然是对你的血脉忌惮,当然斩草除根,连他也一起干掉。”
“如果真的那么忌讳我,为什么那次失手之后,就没有第二次袭击了?李家屯那晚之后,太平军那边完全没动静了。”
“这我哪知道?我可没你想像得那么神通广大啊!我会留意这件事的,要是后头听到什么消息,也会通知你……唔,时间差不多了,其实我是找理由翘课逃出来的,要是在外头鬼混太久,那个冷血的光头班主任会让我用鼻孔喝苦茶。”
“你、你加入了慈航静殿的那个……”
“唉呀,本来想拉你加入的,谁知道你会跑来这里参军?对了,有没有话要带给那个人妖?算了,帮你带话就是害你,我可不能陷害朋友啊!哈哈哈。”
西门朱玉起身要离开,一如来时,永远行色匆匆。临别之际,西门朱玉好像有些话想说,只是没有开口,而虚江子也能读懂他没说出的那些话。
……今日一别,可能后会无期!
在战场上,面对这么实力悬殊的强敌,朝廷之前不晓得把多少军队葬送在这里,现在只凭自己兄弟两人,两个什么都不懂,又没有绝世武功的楞头小子,就要扛下这千万斤重担,真的能够吗?
如果真的相信自己能够胜任,那虚江子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绝顶狂人了。
……这种重担,接得下才怪!要是倒楣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被干掉了,什么伟大理想,什么希望种子,通通都没有意义,而就算活得过明天,但后天、大后天,还有无数个往后的日子呢?实事求是来说,这实在是希望渺茫。
不过……
“伤脑筋,我不是干大事的料啊!这么重的责任托付给我,真的好吗?”
虚江子望向黑暗,喃喃道:“但我也不想那么短命,要是连几天都活不下去,这种人生也未免太鸟了,就姑且以这个为目标,来努力看看吧!”
每一段传奇的开始,未必都有着绚烂的光采,在大多数时候,传奇往往开始得平平淡淡,让旁人……甚至当事人自己都无知无觉,直至故事发展至中途,回首来时路,才发现这条路走得如此耀眼,不知不觉走出了一条传奇之道。
※※※
虚江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所有作为,已经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并且即将反过来推动历史。西门朱玉来访后,他的处境没有什么改变,摆在他与虚河子面前的,仍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困难,不过,事情确实慢慢地起了变化,尤其是在他向虚河子提出一个非出于本身的建议后,虚河子一拍大腿,大表赞同。
“大哥说得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知道此事不易,没有开口,没想到却被你先说出口了。对抗太平军国的治本之策,就是他们所拥有的东西,我们也要有,唯有如此,大家才能站在对等条件上竞争,方可取胜。”
虚河子的意思,就是要想办法弄清楚太平军国的法宝技术,要是己方同样能使用法宝,以河洛弟子的素质,怎样都不会打输那些农民军。
这个想法并非虚河子的独创,在他之前,也曾经有许多人动了这主意,而之所以到现在都未能成功,就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有难度,当虚河子尝试实现这些想法,他也马上碰到了那些障碍。
要取得这些法宝的技术,有两大源头:朝廷、太平军国。从实际意义来说,当然是从太平军国这边偷师最快,但太平军为了防止技术外流,也做了防备,当初虚河子夺得光剑,不仅没能使用,还险些遭到反噬,这就是最大的障碍。
太平军所使用的法宝,凡是技术水准较高的,都加了特殊装置,只要一落入外人之手,便会失去作用,要是经过一段时间,仍为外人所持用,那么不仅会自毁,甚至还会炸毁附近的其它事物。
“……技术真是先进,居然还有这一手,那么……破解僵局的关键,就是这些法宝如何判别外人了。”
虚河子请教过军中前辈,发现他们在这问题上早有研究,最开始是认为,太平军在士兵所修练的武技中,加入特殊设计,使得士兵的真气中含有某些特点,法宝在吸收持用者元气的同时,还会进行鉴别。
当有了这些推测后,军部特别做过试验,从俘虏口中拷问出修练功法,精选出一批士兵来修习,并且把辛苦取得的太平军法宝交给他们使用。测试时,可能是因为时间不长,士兵们成功使用了敌人的法宝,没有出什么问题,军部大喜过望,让这支部队进行实战,结果,上场没多久,那些本来没出问题的法宝就发生大爆炸,让这支部队尚未交锋便全军覆没。
踢了这一下大铁板,整个计划又回到原点,军方的情报、技术部门,一面转告这些失败的经验,一面也希望这些未了的期望,能在虚河子的努力下成功。这个期待委实沉重了些,虚河子自己并不懂相关技术,但情势所逼,不懂也只能摸索着干。
除了从太平军那边取得技术,朝廷也是一个源头,不过这点虚河子没抱持多少希望,朝廷若是愿意释出他们长久以来研究的技术,早就释出了,不用藏到现在。
不抱持什么希望,他请军中的河洛前辈上奏朝廷,之后,果然就一如预期地石沉大海,什么回覆也没有。
所幸,和普通人相比,虚河子还有一个特殊优势,他虽非大官,背后却有一个大得惊人的资源库,那便是河洛剑派。河洛剑派渊远流长,也收藏了一些神秘的法宝,虽然目前没有人去研究,不过书库之中留存着一些前人笔记,内中记载了前辈对于法宝的操作、使用心得,这都是很贵重的资料。
虚河子从河洛门人中,挑选聪慧敏捷之人,包括自己在内,成立研究小组,试图破解这些远古遗物的秘密。理所当然的一点,就是进展非常缓慢,甚至根本不能说是有什么进展,反倒是每天战场上打游击,一、两个月下来,虚河子发现自己的武功不住长进,大为惊喜。
尽管立下雄心壮志,要打败太平军国,但虚江子、虚河子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少得可怜,这与职权大小无关,而是一个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现在与太平军交战的唯一后果,就是战败。
实力的差距,加上己方早就被吓破胆的低靡士气,别说虚江子、虚河子只是两个战场上的新兵,哪怕他们是天生的军事奇才,也不可能带领部队反攻,打出胜仗。
幸好,上了战场的虚江子,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提出许多针对太平军的应付策略,看准太平军的主力正在集中北攻,己方正好可以在西南方进行骚扰战,带领河洛子弟以战养战,逐渐培养出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出来。
这个提案迅速被采纳,并且很快获得实效,尽管在武器上比不过太平军,但河洛子弟终究比普通士兵的素质要强得多,虚江子不仅身先士卒,还想出了许多巧妙花招,让河洛子弟凭着武功上的优势,能够与太平军的法宝周旋,就像那天晚上黑衣大汉所做过的事一样。
“虚江子师兄,干得好!这次又是你的主意,让我们打了一场胜仗,一个人的才能与潜力果然无可限量,要不是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么会打仗,这等智计百出!”
每次碰到同门这样夸奖,虚江子都只有苦笑的份,点头表示“确实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这世上确实是有军事天才存在的,但虚江子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人,之所以能在这里“智计百出”,那全是凭着西门朱玉的提示,他不只告诉自己应该要怎么做,甚至还对何时该提出这些策略,也一并做了指示,避免穿帮,要不然,早就被别人看出问题了。
“……啧,那家伙头脑这么好,要是直接在这里帮忙,我们就轻松多了,不晓得为什么要去慈航静殿?”
虚江子偶尔会想起这件事,不过想归想,从没有得到过答案,时间也在这样困苦的状态下,一点一点过去。在艰苦抗战的同时,虚江子不时也打听慈航静殿那边的消息,得知纸终究包不住火,太平军国与大武王朝的实际战况,意外被慈航静殿告诸天下,引起轩然大波。
在那个意外事件中,有几个闹事的年轻人,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其中包括河洛剑派的李慕白,虚江子此时才知道,李慕白居然也去参加了那个研习营,并且为之叹息不已。
不久,一个叫做陆云樵的青年,站出来号召有志之士共抗太平军,因为这时的太平军已攻到了北方,并且造成不小的死伤,所以这个号召恰得其时,引来不少的响应。
得知此事的虚河子,显得相当扼腕,因为随着号召成功,陆云樵的江湖地位水涨船高,隐约成为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种种事迹传到西南前线,总令虚河子表露不甘。
“太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打仗,同样的事我也能做,陆云樵的风光与荣耀,可能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