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平军国的战争中,虚江子累积了许多战场经验,也遇到不少的偷袭,但若问起此生最惨痛的被偷袭经验,他绝对会回答,就是给阿古布拉偷袭的这次。
中拳滚倒地上的时候,虚江子只感到气愤,还有哭笑不得,但是当意识渐渐清醒,那些气愤与哭笑不得,却都变成了别的感觉。阿古布拉打出的那一拳,实在不是普通的拳头,也只有在完全清醒以后,虚江子反复琢磨,这才体会到那一拳的非凡境界。
像阿古布拉那样的外家高手,要打出一拳力重万钧,声若风雷,那是非常轻松简单的事,可是阿古布拉的那一拳,一直到命中为止,整个过程中没有半点征兆,无声也无息,轰出之时,阿古布拉身体甚至动也不动,单单只有手臂闪电击出,每一丝气劲均无外漏,紧紧被锁在手臂内,集中于拳头,然后在命中敌人的瞬间爆发,气劲直透体内,轰击内脏,没有任何一丝的浪费。
出的是豪拳,但整个使用上,已经到了由外返内,极刚中生至柔的高绝境界,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强大力量,而是武艺修为千锤百炼,近乎无懈可击的成就。
当年碰到那个鬼神一般的大汉,还有在战场上遇到天妖时,自己所感觉到的,是一种压倒性的绝望,一切只因为彼此的力量太过悬殊,老鼠不可能打赢老虎。
可是,阿古布拉给自己的感觉,与那两人是完全不同的。
阿古布拉很强,这点是无可置疑的,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出现在面前,莫名其妙把自己打了一顿,超级暴力狂,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就只是不可理喻而已。
在后头的教学过程中,自己慢慢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的独特魅力,他暴躁、独断、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他本身的见识、能力却也远在旁人之上,令人不得不服气,时间稍长,甚至会生出一种想臣服、追随的感觉,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正是领袖气质,当自己意识到这点时,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个神经病的身上会有着领袖魅力。
然后是这一拳……刚柔并济,无懈可击的一记杀拳,只要稍微一研究就会发现,依照那一拳的威力,命中人体之后,理应绝无生机,不管是破坏经脉、粉碎腑脏,甚至震散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是轻而易举,可是要轰出这样的拳头,却仅仅轻微震荡一下对方内脏,不造成实质破坏,那就千难万难,除非将每一分力道收发由心,操控自在,否则哪有可能这一拳出去打不死人?
从这里头显露出的,就是武道上的不世成就,武力超越了单纯的强大,进入了“道”的境界,不仅自身武功强绝,更能通晓其理,掌握其之道,成为一代宗师。
虚江子先前没有发现这些,几天里头专注练武,脑子里头想的东西,都是阿古布拉直接传授的技巧,但对这个男人有了全新评价后,仔细回想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打斗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藏着武学至理,刚柔之际,变幻无定,浑然一体,赫然就是河洛剑派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太完美了……真不晓得是怎么练到这种境界的?”阿古布拉离去之后,虚江子回忆今天的“教学”,明明胸腔、腹腔还痛得厉害,可是想到兴奋之处,却忍不住手脚比划,想要把刚刚学会的东西深切记住,一点都不顾这么做会令伤势恶化。
幸好,姗拉朵的探监,送来了伤药,不由分说,就把一颗伤药塞进虚江子嘴里,虚江子最初不以为意,但当药力逐渐行开,体内一片暖洋洋的舒服感受,把疼痛驱除一空,血气运行无碍时,他也不禁暗赞姗拉朵的本事,然后……就是小腹内一阵乱刀切砍般的剧痛。
“呜……”
“怎么啦?肚子不舒服吗?别担心,只是一点副作用,不伤身的,我看你这几日天天受伤,普通药物没用,就新研发了这种伤药,能把肉体愈合速度加倍,但对肠胃有一点小刺激,会痛一下,可是不至于伤身体……”
姗拉朵自顾自地说话,介绍自己如何辛苦才想到新方程式,配种制造出新的药草,再想办法调合成适合人体使用的伤药,换作是别人,肯定要花上三年五载,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有成果,所以虚江子应该要庆幸好运气……云云,说得兴起,一回头拉住虚江子的衣领,正要说话,却陡然一惊。
“咦?你脸色怎么发紫了?身体有什么不妥吗?我说过这药不伤身的啊,你不必自己吓自己,吓到脸色都紫了……你嘴巴为什么喷白沫了?真的有那么痛吗?我昨晚拿这药喂狗的时候,那条狗没说它会痛啊,你怎么痛成这样?要不要再吃一颗药来镇痛?”
这些话绝不是说来讽刺的,因为姗拉朵确实很紧张虚江子的身体,着急之情溢于言表,但她急急忙忙掏衣袋找药,这也是事实,虚江子抱着比之前更痛的肚子,顾不了任何英雄气概,差一点就要在地上打滚了,特别是看到姗拉朵从衣袋内取出三四个药瓶,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犹豫,不晓得该用哪一瓶时,惊得魂飞天外,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叫狱卒赶快进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拖出去,救救自己。
狱卒最后还是来了,也成功拯救了虚江子,但并不是把姗拉朵拖走,相反地,他们把虚江子给拖了出去,这座监狱里头不讲特权,别说头疼肚子痛,就算被人砍了手臂,隔天还是照样要上工。
在被拖出牢房门口时,抱着肚子忍痛的虚江子,想到可以不用当药物实验品,其实兴奋得想要偷笑,但看着姗拉朵若有所失的表情,他只想把昨晚对阿古布拉说的那句话,也对姗拉朵说一次,他甚至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觉得这两人不晓得是不是亲戚,怎么都那么不把人当人看?还都喜欢找自己的麻烦,一个打得自己满身是伤,一个总是搞得自己伤上加伤,作风如出一辙。
“呃……不过……难道……”思潮如涌,虚江子想到了一些东西,但这并不是适合多想的时候,他很快便忍痛下了车,与车上的囚犯一起开工,并在稍后与几名囚犯头子入室密谈,当那些囚犯头子惊愕于他的脸色之差,虚江子除了苦笑,什么别的也说不出来。
※※※
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飞快流逝,晚上是武学授业,清晨就是和美女约会,早上是准时开工,在矿场里头挖矿工作,顺便和恐怖份子筹谋反叛大计,日子过得无比充实,就某些意义而言,甚至还比率军对抗太平军国还要更刺激。
阿古布拉的教学,基本上就是让人用身体去记住,两三个月下来,虚江子自觉武功大进,虽然还练不到阿古布拉那样内外兼修,炉火纯青的境界,可是无论内功、外功的修为,也都远非刚进楼兰时可比,特别是鬼鬼祟祟,背后放掌的本事,最是令虚江子自我感觉良好,偶尔从背后偷打一下,还有相当机会打中阿古布拉。
要偷袭阿古布拉,并不是蹑手蹑脚,偷偷打一拳就能做到,出招时必须所有真气内敛不发,又与挥拳时的劲风相互抵销,由极度集中的力量,爆发极度高速,几个严苛条件全都做到,这才可能偷偷打中他一下,比正面突袭的成功率还要低许多,连百分之五都不到,不过,每次暗算成功,仍是让虚江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欣喜不已。
当然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阿古布拉虽有着宗师气派,却是非常小气的男人,最初虚江子能够成功偷袭到他时,他用力点头,频频表示欣喜,可是当虚江子连续几天偷袭成功时,这个小气的男人终于恼羞成怒。
“干得好!背后放掌的偷袭功夫,你练得不错了,没有辜负老子的期望,看你打得那么鬼祟阴险,看来以后不能再叫你傻小子了。”
听见语气就晓得不对,跟着阿古布拉学习,虚江子已经颇了解这个男人的直线条个性,知道自己处境不妙,稍有闪失,就有大祸临头,连忙放低态度,恭敬地回答。
“这一切全都是老师的教诲,学生只是听从老师的指导而已。”
“马屁够响,所以现在老子决定传授你新的课程,拳掌你已经熟练了,就试试看腿上的偷袭功夫吧!”
“啊!用腿?老师你……”
“你娘咧!”
一腿横扫而出,虚江子其实很想问“哪有人偷袭是从正面明着来的”,但这一腿来势汹汹,就像一道龙卷风似的狂袭过来,出腿同时带着高热气流,虚江子连呼吸都很困难,肺里像是要烧起来,真气凝聚窒碍,只能竭尽全力拼命一挡。
“你、你借机报复……呜哇啊啊啊!”
虚江子早就知道,阿古布拉每次出手都不是全力,否则自己早已给他活活打死,但今天他却清楚体会到,阿古布拉究竟保留了多少。平常两人对打拆招,被打去撞墙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挨了这一腿,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被踢得离地飞起不说,还瞬间就撞破土墙,摔砸到隔壁去。
这一区都是单人房,不过只有虚江子一个人入住,摔到隔壁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至于发出的巨大声响,附近狱卒听了也是当作没听到,喝酒唱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大,好像在表示他们与这边的动静完全无关,死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监狱的土墙看似普通,但虚江子多次以全力轰击,也没有能够打穿,内中实在暗藏玄机,现在被人一腿扫飞,居然撞穿土墙摔到隔壁,这股力量之强,想想也是不寒而栗,但挨上这样一腿,只伤不死,这该算是好运气吗?
当然不是!
阿古布拉一走,没多久另一个煞星就来。为了对自己的男人情义相挺,这个女人放下本来的研究工作,专心调配各种增进身体机能的“良药”,虚江子能在阿古布拉的严苛训练中挺下来,主要是靠自己的修为,却也有小半是姗拉朵那些药物的功劳。
只是,如果每一种药物都那么有效,没有后遗症,那姗拉朵也就不会是煞星了,她所制作出的每件东西,或多或少都有着药力过猛的问题,这个女人不懂得节制,偏好重口味的东西,连制药都维持着这种风格,结果倒霉的当然就是试药人,虚江子甚至觉得自己快变成尝百草的伟人。
最开始,事情还算简单,虚江子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反正只要上工的钟声一响,狱卒就会来拉人,自己可以趁机开溜,宁愿在矿坑里花时间运气疗伤,也不吃姗拉朵的特级补药,但过没多久,这一招就行不通了,救星翻脸变成煞星,姗拉朵直接动用本身的权限,命令狱卒把虚江子押出来,撬开嘴巴灌药。
“哇哈哈哈,这下子你逃不掉了吧?跟我斗!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后赢家永远都是我啦!”
姗拉朵双手叉腰,高声狂笑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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