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门窗,郎忍冬便感受到不同于先前冬日的寒冷湿气,开窗后湿气更甚,指尖触及窗框,木质框边上多了层薄薄银霜。
冷冽的寒气逼迫他的感官全然开放,却也张狂的欲侵袭他每一寸体肤,更不用说他此时只穿了条便裤,打着赤膊,luo露千锤百链过的肌肉,无所畏惧的对抗着冷冽的气候。
忽地,他一个纵身跃出窗外,凭着直觉的方向感,弹上高大的树顶,待双脚在最高处树枝上站稳,便开始做起暖身功夫,扎扎实实的施展拳脚,待暖身功夫演练过一回,拳招一改凌厉,招招朝脑海中的假想敌攻击。
前招未完,后招已进,这种连环攻击是郎家祖传父、父传子的招式,他自幼便被训练得无论置身何种境地,哪怕是火里水中,都能精确无误的将此套连环攻击演练完毕。
只是连环攻击招式是能以演练至熟能生巧的,但失明的障碍呢?
不过此时郎忍冬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看不见的事实,只专注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上,探手便自然知道该伸向哪个方向握住枝桠,蹬足亦自然明白踏上哪根就近枝桠,若是粗桠,他便多停留片刻,多演练几招;若是细枝,便毫不恋栈,提劲跃身至另一枝桠上。
这光景,就彷佛一只轻盈飞鸟,轻快穿梭在树头枝桠间戏耍。
就这样,郎忍冬一边演练着虎虎生风、令人望之屏息的武术招式,一边盘树蜿蜒而下,轻飘飘如风中飞羽,教旁观者目瞪口呆之余,更由衷佩服他高深的轻功与武术招式。
啪啪啪啪
他的双脚才踏落地面,一阵激动的掌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爆开。他一愣,掌声倏地中止,一阵脚步声急急奔了过来,下一刻,他光luo的肩头就被罩上一件温暖的皮裘,接着掌声再次响起。
啪啪啪
嗯,这下子郎忍冬明白了。
“是你吗?小婳。”
是。她停止鼓掌,拉了下皮裘的下摆,然后又鼓掌。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打从我在树顶开始吗?”
是。她又停止鼓掌,比刚刚用力许多的再拉了下皮裘的下摆。
他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
“你在生气吗?”
是!掌声不再响起,她拉他皮裘下摆的力道加大了。
“因为我穿得不够暖和?”他直觉的猜臆。
是!这下子她像是生气了,小手奋力的拉扯着皮裘,甚至还整件从他的肩头上扯下来了。她无声惊喘,急切忙乱的再帮他将皮裘罩回原处。
呵,他可以轻易的推测出她的想法。
“不必紧张,我不会因为少穿一、两件衣服就得风寒的。这点冷不算什么,以前我在极北之地领军作战时,可是身处连呼息也会结冻的环境里。”
小手仍是尽职的为他拉起皮裘领口处的系绳,在他颈间喉前一收,利落的打了个活结,但使劲力道没必要的大了些。
唉,还在生气?按照主仆尊卑之份,她委实踰矩,他大可对她严加惩处。
但回头一想,她这番举止的出发点全都是因为关切他,又教他怎么舍得罚她?
且慢,他在想什么?他舍不得罚她吗?曾何几时开始,她在自己的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分量了?
是因为她镇口随侍的缘故吗?尽管他无法亲眼看得见她,却总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教他不由自主的安心。
还是因为他总是在跟她聊天?他聊,她听,有了白小婳这个“洗耳恭听”的好对象,他不知不觉把以往不曾告诉他人的想法全都说给她听了。
又或者是移情作用?无法平复不得不亲自送走华山茶的遗憾,恰巧白小婳出现,多少平抚了失去爱侣的空洞痛楚,甚至隐隐再度动心?
动心心念方转,郎忍冬的身体深处立即产生了相互呼应情蛊竟兴起了骚动?他心下猛然一惊。
怎么了吗?注意到他的异样神态,华山茶这回可不是拉他皮裘的下摆,而是直接伸手探他的额头,量他的体温。
郎忍冬怔忡,只觉对方的小手温暖柔软,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教他不觉脱口而出“茶花儿?”
华山茶大惊,只觉得心脏狂跳一拍,险些放声尖叫。
他他知道了?!知道白小婳就是华山茶,华山茶就是她,她就是白小婳冷静!白小婳,不,华山茶,冷静!
饶是思绪纷纷乱乱,不过她还是竭力迅速冷静下来,没有放声尖叫,连一丝惊慌的动作也没有,搁在他额头上的小手更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拿开,彷佛不知道他是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