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的,我关心他胜过关心自己。
那个女孩子曾经送给长武一个项坠,很普通的那种,长武一直带在身上,直到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仍然是带着。小小的项坠,在长武的t恤下是一个小小的突起,我想,这个突起其实是在长武的心里。欲爱不能,欲罢不休,抵死的情感纠缠。
我问长武,你还想着她吗。没等他回答,我又说,真傻,你当然还在想着她,不然项坠就不带了。血液突突地流着,比夏夜还热。想起了那个男孩子,我是,我是,也不能够和他在一起了。看到长武,是我心中伤痕的一根针,戳了又戳,痛了又痛。然而我放不掉啊。就像那个项坠,沉甸甸的坠在胸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我们长歌当哭,长哭当歌,无可奈何的放手。那时的苦,是不自知的。现在的我,带着一些安慰,想,幸好那时是不知道的。傻呵呵的人,不懂得人情世故,家里的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竟然还是不知道炎凉的。怎么回过头来看,一下就跌到在地上,目瞪口呆了。也不是没有一点察觉,我将对他的感情抓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怎知我们都不过是孩子而已,能负担什么。
那一夜很晚了,长武送我回去,到招待所门口,服务员不让他进,我说,你回去吧,他说好。我又说,长武。他转过身问,什么?我没说话,走过去,抱了他一下。长武笑了笑,我没看见,可是我觉得他笑了笑。他说,好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是凌晨的火车。改变不了的车次,像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在床上想着,再留一天,再留一天。可是,留下来做什么呢?我们都无能为力着,是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悲哀。他是离开我了,离开我了,然而我哭伤了自己,都不要让别人看到。
天未明的时候,长武来叫我,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装满了零食。他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零食。然而我看着,还是要难过。想起了前一天晚上,他说,你看,我和他是好兄弟,我为了感情和他闹别扭,不对啊。兄弟是一辈子的事。这个和我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因为我是他朋友的朋友,对我如此照顾。然而长武不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朋友的。
好容易挤上火车,我们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长武忽然说,到了家给我电话,我说我弄丢你的号码了。长武想想,把他的通讯录从窗户让人递给了我,说别忘了。我点点头,再点点头。
回到家以后,我给长武电话,后来又把这个通讯录寄还给他。寄走的那天是个下雨天,我在投进邮箱以后,忽然想,雨水会不会渗进去,弄模糊了字迹?
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长武。在网上我们聊过几次,每次说话都淡淡的,终至无话可说。我们断了联系。一直到现在。
我以为很多东西是能够保留住的,我以为很多东西是可以寻找回来的,我以为很多人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我以为很多感情是我们永远无法承载的。
这些年就不知不觉地走了来。藏不住的人世变化,我再也没相信过什么永久。每一次的受伤,我都是学会了先笑,然后眼泪就流到了身体里。
开qq时,看长武总是灰色的头像,我就想着,他现在如何了呢,是不是仍然是瘦弱的,仍然会有这样开朗的笑容,是不是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庭了。
有时会想到,长武带着我去吃饭,叫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然而我吃不下去;有时会想到,我临走时招待所房间里的桌子上还放着长武拿来的水杯,在知道我没有杯子随身带着以后,从宿舍端着满满的水来;有时会想到长武一遍遍地叮嘱我一定不要在外面乱买东西吃喝,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他在电话里冲着我吼;有时会想到,他带着我在他们学校里散步,不说话,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样的美好。有时会想到他和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孩子和那个女孩子。我们都是真诚的,只是表达的方式和时间不对。
一错再错的,就总会是对的了。
我始终记得他那么温和地说,你看,兄弟是一辈子的事。
长武,长武,一过经年,我想告诉你,我现在是个很瘦很瘦的女孩子了,留着短短的的头发。
我还想问你,你不带那个项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