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惊魂

    “自然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亲近自然，拥抱自然是现代都市人放松心情，缓解压力很有效的精神疗法之一，所以当你精神紧张的时候我建议你到大自然中去，我的旅行社就是在这方面做得最棒的，老弟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成天坐在电脑前面摆弄那些文字不累么，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旅行社最新的产品，雪乡森林假日旅馆五日游，你看怎么样？”听着姐姐不厌其烦的推荐，我还真有些动心了，最近真是糟透了，我被领导（我的姐夫）特批了年假，用领导的话说一星期之内不想让我那颓废的样子在他的面前晃动，头儿说的很直接：“一个自然杂志社的高级编辑，如此颓废的呆在办公室里整理文章实在是不像话，一个星期内拿起相机到外面给我拍些东西回来，什么都行，赶快给我消失，拍不到好东西就别回来上班了。”我就这么从电脑前被赶回了家。

    只听姐姐接着说道：“那个宾馆是我的一个同学开的，比漠河还靠近北极圈，听说现在正是看北极光的好时候，我现在就是太忙了，要不然就亲自带团去了，正好老弟你有时间，帮老姐个忙好么。”我听了她的话，有些疑惑：“不会是你和姐夫串通好了，让我去那里给你们的同学当枪手，写吹捧文章的吧，他是总编辑，你是旅行社社长，这些年你们配合得很好，别以为这点阴谋我瞧不出来。”

    “阴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三十好几连对象都没有，胡子拉碴整天泡在网站上与那些连树叶都根本不认识的人侃环保，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自然，”姐姐有些生气，说到此处杏目圆睁，我立刻就软了下来“好好好，爸妈不在身边你和姐夫最大，我上网聊天也是咱们杂志网站的需要，姐夫不是老要关注度点击率么，既然是你们让我亲近自然，我就听你们的话立刻向北极村出发。”姐姐立刻转怒为笑道：“这还差不多，我的这个北极光团明天就出发，坐飞机走，到漠河机场有专车接你们到旅馆，现在好好洗个澡，把脸刮干净，准备必须装备，好好珍惜这五天机会，否则你会后悔的。”说着她使劲在我的脸上掐了一下，这是她对我结束谈话是的习惯动作“知道了，比咱妈还烦。”

    第二天一早，旅行社的车来了，当我看到导游的样子我就知道姐姐为啥让我珍惜这五天了，原来导游王娜就是这个团的全陪，上次在老姐那里见面还是在夏天的时候，王娜的干练热情，美丽开朗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后来找个借口就给她打电话，还经常在网上聊天，老姐劝我主动出击，可我就是不好意思，老是捅不破这一层窗户纸，看来这次也是老姐精心安排的，本来对这次行程有些抱怨的我，立刻对姐姐姐夫大有好感，王娜似乎也知道姐姐的特意安排，看到我时双颊微红，有些腼腆“你来了，坐吧，马上就要开车了。”

    整个行程我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有美女相伴，而且是即将要成为我女朋友的美女，这种感觉太惬意了，无论是在汽车上，还是在飞机上，或者又是到汽车上，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王娜给团员们分配座位，讲解防治冻伤的知识，以及注意环保的事项，怎么看怎么让我着迷，就这样恍惚间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姐姐同学开办的森林假日旅馆。

    姐姐同学姓董，名叫董飞，原来是做地产生意的，后来转向投资连锁酒店，在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几乎都有他的休闲旅馆，这次为了这个北极圈内的假日宾馆顺利开业，特意搞了一个北极光特色游，董飞见了我很热情，一边握着手说我姐与姐夫不来很遗憾，一边又欢迎我的到来，并且立刻给我们这个团安排了房间，长期以来我们的合作相当不错，我和他也是非常熟悉的，看得出来他对这次开业剪彩相当在意，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我们这批人是宾馆的第一批住客，更何况我又要对他做个专访，因此董飞格外重视，特意把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安排在三楼的几个非常宽敞的房间。

    我们十几个人分为五家，我与王娜算是单独的房间，其他的房间住的分别是一对新婚夫妇，看来是度蜜月的，住宿登记时拿出的是结婚证，这小两口从上旅游大巴起就亲个没完没了，分了房间之后立刻紧闭房门做功课去了，另一家是个一家四口，妈妈爸爸领着对双胞胎，双胞胎的年龄七八岁想利用春节加年假的机会，领着两个孩子好好亲近一下自然，不过我感觉这两个孩子对计算机游戏的兴趣远大于对自然的兴趣，除了玩电脑基本上不抬头，他们的父母直摇头冲我摇头苦笑，最后一家有七个年轻人四男三女，某大学的学生他们要了两个房间，看得出来有两对是情侣，有两个男孩是情敌，争着为一个女孩献殷勤，那个女孩确实很漂亮，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选谁做男朋友也很为难，于是成了另外两对起哄的对象，他们是最热闹的一帮，我和王娜虽然比他们大些，但毕竟是同龄人能聊到一块去，这一路要是没有他们，我和王娜也不能越聊越近乎，我很感谢他们。

    安排妥当后，我们进了各自的房间我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多钟，不过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这里的冬天就是这样，白天也就是三四个钟头，飘飘然了大半天，我这才静下心来观察周围，原来这座房子是全木质结构的，从墙壁到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松木，让我惊奇的是这里不仅有电话更有宽带线，我试着上了一下网，感觉很不错，我不由得对董飞更是佩服了，我又看看房间四周，居然没有暖气，我得问问他，怎么把房间弄得这么暖和，忽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王娜，只见她慌张的说：“快下去看看，董经理要和人打起来了。”

    我赶忙和王娜一同下楼，在一楼前台看到几个人在那里争论，王娜小声对我说：“我和董经理正在商量明天的旅游内容，这几个人突然闯了进来，让董经理拆房子，说是当地的民间环保人士，和什么民俗协会的。”听王娜一说我立刻来了兴致，正好这次采访没有话题，于是我赶忙拉着王娜凑过去听听他们吵得到底是什么。

    “大家冷静，听我说，董经理，您来这里投资我们很高兴，”一个戴眼镜穿着厚厚羽绒服的中年人极力压低声音说道“可我们没想到你把宾馆建在了这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萨满教的禁地，是古鹿道，很凶险的地方，过去每隔几年就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头麋鹿通过这里迁徙，这块空地叫水瓢口，外宽内窄，酒店所在的水瓢峡谷就是这些鹿生生踏出来的，”说到这董飞打断了他“老严，这都什么年月了，我在全国各地都有宾馆，每个地方都是经过认真考察的，包括这里也是，你说的麋鹿群我也了解，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行进路线早就改道了，我选这里环保局是经过评估的，你们民俗研究协会无权插手。”

    那个姓严的有些急了：“董飞你能对这些游客的生命负责么，我知道你今年施工的时候死了两个人，”董飞也生气了“那完全是意外，进到森林里打松塔，结果迷了路被野兽袭击，我已经做了赔偿并且设置了警示标志，现在宾馆的位置是在这个瓢形的最中间的边缘，背靠着山壁，绝对安全，”“那要是刮白毛风怎么办，”只听老严说“我这有今后几天的天气形势，都是北风大雪，所以我说游客在这里不安全，必须马上撤走。”

    这时轮到董飞生气了：“姓严的你啥意思，我来这里投资也是为了你们的萨满文化发扬光大，看看我这里的陈设，都是萨满风格的，到现在你还挑三拣四，是不是没让你进董事会，你就故意找茬呀，”姓严的听了这话气得几乎跳了起来大喊道：“我要是故意找茬当初就不会给你写信邀请你来了，谁知道我出国讲学的功夫你就把宾馆建起来了，还说这是一期工程，这里是萨满禁地，老辈人传下来说这是危险的地方，我这样劝你，你居然说我是为一己之私，既然你把话收到这份上，我也没话说，咱们法庭上见。”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董飞见状，赶忙上前拦住姓严的一行人“严教授，现在天黑了，外面零下四十多度，太危险了，在这里住下吧，咱们好好深谈一下，这里也有记者朋友，只要把道理都说通了，我一定改。”“那也可以，明天先把游客撤出去，别的事咱们都好商量，他们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严教授面色稍有缓和，董飞长出了一口气：“服务生赶快安排教授几个人的房间，”严教授似乎并不领他的情，领着那几个人跟着服务生上楼去了。

    董飞这才回过头来招呼我和王娜“刚才把王小姐吓着了吧，开宾馆就是这样，得跟各种人打交道，那个姓严的头衔很多，在这里是得罪不起的人，这不他一开口，其他几个团立马都留在市里了，唉，今天就咱们这些人了。”“领导也都不来了么，”我问道，董飞有些沮丧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也玩不了了，这两天都有暴风雪，不过咱们宾馆能上网，楼顶有接收发射装置，还有太阳能电池板，供水供热供电供餐都不是问题，”我忽然问他：“董哥，为了这个宾馆你到底投了多少钱。”

    董飞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来，晚饭之前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小李你过来，通知楼上的客人，六点钟准时开饭，没有更多的活动了，饭费全免。”服务生小李是个很勤快的南方小伙子，董飞特意把他从南方调过来当领班，他是董飞的左右手，来时接我们的司机就是他。

    董飞交代完，就领着我们来到了餐厅，一进餐厅我和王娜立刻惊呆了，一大块巨大的岩壁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成了一面天然的展示墙，墙前面隔着厚厚的玻璃，墙上面全是岩画，反应的都是古代人狩猎的过程，只听董飞介绍说：“这块岩壁是我开工以后发现的，老严是不知道的，我想给他个惊喜，发现时上面积着厚厚的泥土，通过这个岩画，我知道原来这里既是鹿道，也是古代人狩猎的地方，你们看在狩猎之前，点燃一大堆篝火，然后萨满巫师先跳舞，和今天的跳大神差不多，祈求神灵保佑，获得丰收，然后就是开始狩猎，我还有个惊人发现，原来这个鹿道是人造的，古人只是把一部分鹿赶进这个瓢口，从而进行围猎。”

    我看着岩壁，摇了摇头：“董哥，你知道么麋鹿很强壮的，这么一大群鹿，怎么分流？”董飞笑道：“老弟，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咱们顺着岩画往前走走，答案就在前面。”“啊，我看到了”只听王娜叫道：“快过来快过来，就在这话的尾部，好像是狗吧”我走过去仔细瞧了一下，果然后面有一群画的像狗一样的动物“那是狼群，狗是没有力量组织这么大群围猎的，”董飞笑着说“你知道么，这是我最得意的发现，怎么样你的宣传稿该成文了吧，我看题目就是人与自然的合作，记某某某森林假日旅馆的大发现，哈哈哈”“我还是有个疑问，狼为什么帮助人，还有岩画最后出现的巨兽肯定不是狼，那又是什么呢？”王娜不解问道。

    “道理很简单在自然界中很多物种都是相互扶持，互为依存，共同分享食物，这幅岩画描绘的应该就是这个奇观，北方游猎民族大都视狼为图腾，就是从这种相互依存的生活状态发展起来的图腾崇拜，至于最后的巨兽么，好像是君临天下的样子，老虎吧，嗯，是东北虎，他是萨满教中的天神”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一回头，看到是严教授在边看岩画边说话，似乎很陶醉的样子，忽然他走过来握住董飞的手：“董经理，看来我是错怪你了，感谢你发现并保存完好这块岩画，这太有意义了，很遗憾我没有仔细听你解释，在这里真诚道歉。”董飞笑了笑：“老严，你看我这半月形木制旅馆，就是为了保护这块岩画而设计的，其实我们更应该感谢画这些画的祖先，让我们了解到我们与自然曾经是那样的和谐，我想那时的人类生活虽然艰苦，但却很快乐。”

    晚餐时，所有人都下楼来到了餐厅，大伙把桌子摈在一起，这是董飞的安排，他要让这里有一个大家庭的感觉，我和老严也相互介绍认识了，他知道我是自然杂志的编辑很兴奋，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告诉我自然与民俗是相辅相成的，爱护自然保护民俗是每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另外没有相应的自然环境就形成不了有特色的社会民俗，他是一个知识广博的学者，我十分荣幸地邀约他做个专访，老严愉快地答应了。

    所有人都落座了，可惟独跟严教授一同来的那三个人选择了单独做一桌，严教授似乎也不介意，任由他们坐在那里，董飞过去请他们，也被他们一口回绝，我用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三个人一直在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不时对岩画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似乎在向其他两个人吩咐着什么，我问坐在身边的严教授，那三位的来历，严教授只说是这里的民间环保人士，是守林场的来这里也是被他们劝来的，本来董飞的事他是不想再管了，可最后还是被硬拉来了。

    董飞告诉我“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最严格的环境审核都通过了，可他们还是不干，其实想想也是谁也不想原生态被破坏，可这里除了这块岩画，实在不是什么被保护的地方，我觉得最好的保护就是开发，让更多人知道这里有什么，这样才会让更多人重视这里。”董飞的观点我虽然不完全苟同，但想想保护啥都要钱，董飞要是不建这个旅馆，也许我们一辈子都欣赏不到这么精美的岩画，还有那么丰富的岩画故事。

    丰盛的晚宴过后，大伙开始自由活动，双胞胎似乎对岩画产生了浓厚兴趣，缠着王娜，让她讲岩画故事，他们的爸爸妈妈似乎也很有兴致，在旁边认真地听着，那对小两口似乎对岩画不太感兴趣，照了几张像后又躲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去了，那几个大学生倒是很活跃，与饭店的服务生们商量开个联欢会，董飞当然批准，音响设备全套提供，严教授的双眼就没离开岩画，他提出来进到玻璃柜里面看看，被董飞拒绝，解释是，为了保护岩画里面已经被设计成真空的了。

    我从严教授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失望，不过董飞向他保证一旦条件允许就可以开放天窗让老严进去体验参观，我有些累了，加上还要整理素材，在与董飞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时与王娜四目相对，似乎都有些不舍，不过没办法我们各自都有任务，还是先完成了要紧。

    对于董飞在这里开设旅馆，从个人角度来讲，我想我是有所保留的，人为活动过多会破坏生态平衡，这是我一贯的主张，但从工作的角度，我又不得不找出理由为董飞辩解“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我自言自语“可还得写下去，唉，还是躺下来想想吧”接着就是一头栽在床上，也许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被尖叫与砸门声惊醒了，赶忙起身开门，只见王娜一脸惊恐的尽量压低声音叫着：“快去一楼，出事了，出事了。”我赶忙与王娜一同来到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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