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霎时死僵。
就在大顺即将放弃时,沈越竟开口道:“好,我去问问。”
寻壑朦胧听得一阵脚步动静,待睁眼回看,却一室无人,只有清晰可闻的烧烤香气。这些年养病,燥热寒凉的事物都尽数让引章和殷姨娘给禁了,眼下嗅得此种香气,寻壑便一骨碌起身,顺着气味摸到中厅。
却见桌上摆了一盘烤红薯,难得食欲上来,寻壑遂决定先斩后奏,捡了一颗红薯,剥皮入口。
嗯,内里余温暖热,舌尖香甜软糯。这些年胃口缩减,寻壑已记不清楚,上一次产生味觉的享受,是在何时?
沈越回到草房子,远远就见寻壑坐在中厅,正拿着那赤橙玩意儿啃得香,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像是孩童终于吃到了馋涎已久的食物。
为了让这崽子开胃,这几天沈越自费请了远近闻名的厨子,变着花样给他制作饭食,可这人上饭桌跟上刑场似的,自己盯紧了才装模做样扒两口饭。
没想倒是这最凡俗的食物开了他的胃。
沈越一时忘了要问的事儿,愣愣站在院落的月洞门下,远远看着那人。
记忆深处,似乎也有那么一次,那人啃红薯啃得香。那还是去觐见献王的路上罢,这崽子指着路边摊贩刚出炉的烤薯,眼儿笑眯了缝,说那是他极爱吃的,还坚持着要自己掏钱请沈越饱一遍口福。
多久了?
十一年。
不思量,自难忘。
一只红薯尽数入肚,寻壑把指尖残余也舔干净了,抬头,却见沈越站在远处,定定看着自己。
自己偷吃一口香的,不料就让沈越抓了个正着,寻壑犹疑着起身:“沈爷?”
看见寻壑口型微动,沈越才想起此番前来是为何,遂走进屋子,问寻壑:“我想问你个事儿。”
本做好挨训的准备,未料沈越开口竟是这么一句。寻壑:“??爷尽管开口。”
“丘府可否再添两个人口,哦不对,是一人一马。”
明明是沈越说出请求,可眼下这场景,沈越盯着垂眸颔首的寻壑,倒像他在拷问寻壑似的。
寻壑不疑有他,偷食被抓包的心虚如鲠在喉,讪讪道:“原来是为这个……这些琐事,爷今后尽管做主,不必问我。”
“嗯,”沈越也没想寻壑会拒绝,又看向桌面那撮红薯皮儿,问道,“你还喜欢吃这个?”
“啊?!”寻壑看向沈越,搜肠刮肚,才想起一些已然尘封的记忆,“爷有心了,还记得这些。”
沈越却答非所问:“好。马是我常年征战的坐骑,而人,你也见过,就是那个毛头小子,大顺。这马几日不见我,撞出马厩,大顺只得带着他找上门,他们都想继续跟着我……”
寻壑忙道:“爷不用解释,刚刚说了,爷尽管做主,不必……不必……”
不必这么低三下四。
寻壑宁可看沈越对自己咬牙切齿张扬跋扈,也不愿看他做低伏小苦求于人。
沈越点头:“好,那我先去把他俩带进来。”转身之际,沈越又想起什么,拿手搭在寻壑肩上,微微使力,“你腿还没好全,别站了,坐下歇着。”
见寻壑坐好了,沈越才出门去。
穿过月洞门时,沈越撞上急急赶来的一人。两者定睛,沈越依旧拧眉肃容,而来者却是一声惊呼:“沈越!?”
刘二在后面边跑边喊:“沙鸥公子,等等我!这个点儿主子可能还在小憩……”跑近了,看这气场针锋相对的二人,刘二纳闷,“怎么?你俩认识?……”
第41章芒鞋轻胜马
沙鸥皱眉,怪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副打扮是……”
沈越没回话,径直走了。
沙鸥也似没当回事,往草房子行去,入室就见寻壑在引章服侍下净手。二人见了沙鸥,俱是一惊,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京城一客人赎下我院里的红倌,可他又怕家里婆娘,我想着既是京城就无所谓跑一趟,给他开了个价由我替他安顿。人安排好,我得闲了,自然来看师傅。对了,刚刚见到沈越,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扮怎么回事?还有,他怎么会在府里?”沙鸥说着在软凳上落座。
引章懂事,给沙鸥请完茶就出去了,留寻壑沙鸥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