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只将那方才一言一行尽数收自眼底,心中纠绕已久的困惑,亦在同时渐渐生出原本应有的答案。
“晏……欺。”沈妙舟先是浑身一颤,随后幡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腾空朝上横扫一剑,恰因其出手过于急迫,剑身未能完全离鞘,反被晏欺单指震开近有半人之距,随后探臂回收,一拉一拽间,竟将那女子细剑劈手抢夺过来,仅沾了块边儿的剑鞘随意朝外一抛,“当”地一阵落地轻响,沈妙舟怒目圆睁,半句呵斥还没出口,晏欺已是纵身跃过屋檐,擦过她的肩膀握剑挥刺出去,然其剑锋所指的,并非她本人,而是她身后面色沉冷的……
谷鹤白!
沈妙舟霎时反应过来,失声高喝道:“谷师弟!”
漫漫长夜之中,双剑交击之声宛若雷鸣震耳。过往行人蓦然见得此状,不由纷纷退开避让大段距离,各自仓皇四窜奔逃。
谷鹤白一袭黑衣帷帽,穿着厚重笨拙,却并不影响他身形灵敏迅捷,来去如风。他那一柄形影不离的二尺短剑,名曰“碎疾”,珠玉绕顶,刃口无尘,乃入门之前便曾一度持有,多年以来,其剑法早已与聆台一剑派中所授招式融会贯通,遂出剑时力道刚硬果决,丝毫不带半分犹疑。
而晏欺虽师承丰埃剑主,然他本人行事一向诡谲多变,此刻夺了沈妙舟的细剑端在手心里,看似出的是剑,实则是凝了真气径直拍上谷鹤白面门。
谷鹤白之剑招何等迅猛强势,那也是意在压制。再观晏欺之手法狠辣诛心,招招揭人短柄,取的……却是人命。
——沈妙舟自然不晓得他二人何时结下的梁子,此刻手无寸铁,偏又心急如焚,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拧了眉头嘶声朝谷鹤白道:“师弟千万小心——这魔头所修禁术了得,不是你我可竭力硬扛的!”
话音未落,细剑已骤然卷过霜寒,裹挟浑厚气劲堪堪与谷鹤白手中短剑相触相抵,二人同时松手后撤,复又再次扬剑而起,漫天灯火摇曳间,但见一白一黑两抹身影来回过招数余,剑光流溢如云,真气骤燃似冰,眼看便要于那半空当中激烈碰撞,晏欺反手将细剑往后一折,另一手则化掌并为双指,几近是在短剑擦身而过的眨眼一瞬,凌然一击划向谷鹤白毫无防备的后耳脆弱处——而与此同时,那猛兽一般凶残的碎疾短剑亦是奋勇朝前张开血盆大口,借机咬紧晏欺半块雪白的衣袂,轻而易举撕下其臂间半片沾血的皮肉。
随后利刃极力回抽,顷刻带出连串殷红的血珠,二人各自向后飘退数步,晏欺顺势翻身跃回屋顶,皱眉掀开手臂下薄薄一层衣料,只将短剑割裂的伤处匆匆拧了个结,便望向屋檐下方紧捂后耳青筋暴起的谷鹤白道:“呵,我果然没有猜错,谷鹤白,你……”
“住口!”谷鹤白徒然遭他一指重击,却不知为何怒意陡生,原就森冷的面孔瞬间染上一层铁锈般的青色。
沈妙舟叫他这声呵斥骇得浑身胆寒,慌乱无措间,忙是上前迫切询问道:“谷师弟,你没事罢?”
“我没事……师姐你且退后。”谷鹤白拦手将她护至身后,旋即咬牙抬眸,仰头凝向晏欺略带嘲讽的张扬面容,字字沉冷道:“你这魔头,果真是不想要命了罢?拿截灵指对着我用,你以为……依照你现下的修为,能对我造成几分伤害?”
“截灵指?”沈妙舟眸色微抖,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向晏欺道,“你是发了什么疯?偏要用这种害人又害已的招式?”
“我不知我是发的什么疯。”晏欺冷笑一声,转而扶稳细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二人道,“我更不知,聆台一剑派的谷副掌门是发的什么疯,亲自下到洗心谷底,凭借一己之力杀死任岁迁,然后冒用任岁迁的身份,生生将元惊盏伤至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谷鹤白向来阴鸷的双眼,愈发压低成一线。而尚对情况一无所知的沈妙舟更是愕然侧身,喃喃望向谷鹤白道:“谷师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