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喻余青怀中。
阳乌子慢慢放开手中攥住的杯子,再眯细眼去瞧王樵,见他贲紧的背脊形状又一块块放开了,缓缓向后靠去。忍不住睨眼看卑明,低声道:“你这徒弟……”见那牛鼻子老道一脸得色,当即改口道:“呸,又不是夸你教的好,得意什么?这难道是你武当的绝学,那我还当真失敬了啊?”
卑明笑道:“凤文绝学是嫁蛊神通倾世遗作,不敢自专。但老道好歹也有些功劳,至少教出的徒弟……没有像石家兄妹那样,走上歪路。”
阳乌子与他多年交好,两人都身为一代宗师,年轻时便旗鼓相当,自然既互相看不顺眼,又十分投契。他生性跳脱,老而弥顽,不是那种端端正正的方家模样,这时候咳嗽一声,交头接耳道:“你怎知他没走上歪路?我瞧着大大不妙,要败坏你武当百年清誉……”卑明无奈道:“你我都是大派的掌门了,底下弟子徒众千儿八百,少年男子血气方刚,你又不是瞎的……每每都要论及败坏清誉,那清誉怕是从我们师父的师父那一代便早也没有了,还怕败坏什么?”阳乌子道:“等等,等等,你辱及师门也罢了,还要拖累师长,可别算上我。”证空大师在一旁咳嗽,一边道:“善哉,善哉。”阳乌子道:“禅师,你可要评这个理。若有一少林僧犯了淫戒……”卑明道:“你这问的不对,佛家要讲四大皆空,可我道家戒淫却不戒欲呀——”证空咳嗽得更加大声了,“阿弥陀佛——”
只这三人闲话的片刻间,喻余青已夺了四枚金珠,与迟戍缠斗在一处。本来是众人围攻喻余青的局面,迟戍与他一正面交手,众人都被凌厉的掌风迫到四周,在旁夹攻反而碍手碍脚,眼见香烟就要到头,纠缠下去殊无胜果,反倒有可能所有的金珠都会落在他手里。此时迟戍身上有灵枢上人的金珠合在一起,共有三枚,玉儿身上也有了三枚金珠,其他人身上零散尚有一、二枚。石中侯从场外叫道:“玉儿,打烛头!”玉儿闻言,不假思索,立刻转身飞弹,一颗金珠脱手遽飞向那尚余半寸的香头。喻余青虽然听见,但迟戍下盘十八盘腿连环,攻得他也无法分神照应。
正在这时,斜刺里飞来一颗金珠,朝玉儿发出的那一颗一撞,两颗都改了方向,骨碌碌地滚到场外。定睛看时,是十二家的殷舜言出手。他只剩这一颗金珠,打出去后自己定然无缘登楼。他也不气馁,道:“看不惯你们以多欺少,又使这等卑劣行径!”玉儿一呆,道:“什么?”殷舜言已经抢上,要夺她身上剩下两枚金珠。玉儿纤腰款摆,游鱼一般地滑了开去,他便扑了个空。
喻余青原不打算和任何人联手,但这小子刚才仗义出手,他心下喜欢,况且更是同门,这一瞬间突然计上心来,一面与冷一张脸不苟言笑的迟戍拆招,一面开口笑道:“多谢殷少侠出手相助,你既然为我失了一枚金珠,我自然不会知恩不报……”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拆招却丝毫不停,与迟戍打了个棋逢对手,快得仿佛两团虚影,一晃而过;可一方喘息逐渐加重,一方谈吐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闲庭叙话,高下立判。堂中三位大师以及数十位好手心中自有分断,都暗道他只是因为要夺迟戍身上的金珠,方才缠斗至今,要知道恰才迟天王与灵枢上人可是一招便要取他性命,他若是此时同样料理,怕迟戍早已伤残,不能支持到现在。
殷舜言看得呆了,也被他这一通说话闹得莫名其妙,奇道:“喻宗主不用客气……”心想你即便还我一颗金珠,又能怎样?夺珠赛是十二人取前三,只有一颗仍然不能继续登楼。但还未想明白,便听那人影喝道:“接好了!”只见一颗金珠居然在百忙之中朝他掷来。殷舜言目瞪口呆,哪及细想?急忙飞身跃出,要抢那颗珠子在手里;可也不只是他一人瞧见了,场上其他数人失了金珠、或者余数不足者,都仿佛饿极见饵,虎扑而上。
殷舜言也并非庸手,十二家后一代里,的确当属他本领最先。尤其是五年之前由于和乐燃犀争风吃醋,输了一场大阵仗后,痛定思痛,那些天之骄子的傲气全收了起来,如今更是颇有境意。他不是十二家的嫡系子孙,也是如喻余青这般是拜入十二家门下习武的外姓师徒,这种家族危难的时候竟然倒也有好处,那便是如薄暮津、乐燃犀甚至王樵等这般嫡传亲子都必然逃脱不了家族事务,要操持一家上下,安顿族中大小事体,诸多琐碎不一而足;只有他倒是可以一心向武,全没有半分干扰,因此进境尤为可喜。
此时他一个“飞燕投林”后发先至,从人群中如蛟龙出海,妙到毫巅,将金珠抄在手里,跟着旋身滚地,躲开三道杀着。其他人刚要回身扑上,突然但听卜卜数响,居然全顿在半空,紧接着突然各自仰倒。原来那第一颗金珠是饵,其后居然还跟着三颗金珠,趁他们扑向第一颗时,从后撞中各人穴道。金珠沉重,打穴更是精准,这些人僵在原地,唉唉呼痛,骂骂咧咧,却全都动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