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臧看了他一眼道:“俸料卖了还是可以换一点……”
考兰挥了挥手:“就你这个价,一旬只能做一次。”
独孤臧没理解什么意思:“什么做一次?”
考兰觉得自己都够委屈自己了,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必要这样把自己明码标价,但好似这表明了他想走就走的架势。或许是他也有点自暴自弃的想离开崔季明,是他自己也有想过尝试着接触独孤臧,只是给自己找个不得已的借口罢了。他不耐烦道:“说的是房事!一个月三次,不能更多了,你一看就是啥也不会的,平康坊的娘子都嫌你这种。我要不是太穷了,才不会找你。”
他才说完,就看着站在门口的独孤臧涨红了脸,死死盯着他又摇了摇头,憋了半天说道:“不用不用,你、你就到我这儿来住就行。”
考兰:“让我白赚?我不白拿别人的钱。”
独孤臧:“要不你看你能做点什么?”
考兰:“杀人,上床,花钱。就会这三样。你看你需要哪个?”
独孤臧:“……你能老老实实当个花瓶么?”
独孤臧没好意思说,作为给钱的那个,他还挺高兴的。毕竟除了那点银子,他也不知道能给什么别的。
考兰翘起二郎腿,拿起点心咬了一口:“不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独孤臧:“你能利用我也算是能扯上点关系,总比都不需要我的好。”
考兰愣了愣,别过脸去一口把点心吞下,冷哼一声:“白长一张精明的脸!你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要补觉的么?我走了,你睡吧。”
独孤臧连忙道:“我家就一张床了,那你上哪儿去?”
考兰:“我去榻上看书。睡你的吧。”
独孤臧这才坐在了床沿,考兰这个自私的小混蛋留了一床的渣滓都不知道给收拾收拾,独孤臧抖了抖被褥,坐在床边脱鞋都觉得尴尬起来。他浑身都脏透了,想换身衣服,可是一穷二白,屋里连个屏风都没有,衣柜和镜子就在榻边。
他想换条裤子都没办法,虽然以前可以说是都是大老爷们,就算是让他在同军的士兵面前裸奔他都不觉得却羞耻,但如今怎么就都变了味儿。独孤臧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考兰这话说的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了,索性把外衣随便一脱,滚到床上去。他想说考兰可以趴到旁边来,他也想看着他,但又怕这小东西联想成钱色交易,直接说没两句话跟被压价的花柳女子似的满脸嫌弃的脱衣服。独孤臧没敢蹦出一个字儿来,瞪着眼睛望着房梁,刚进屋时困得要死,如今却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却不料考兰看他居然没换衣裳就这么躺到了床上,咂了咂嘴:“不但穷,还挺脏的不讲究。我这日子怎么越过越倒退,吃不着珍馐贡品,也不至于捡垃圾吃啊。”
独孤臧噎了噎。
考兰等了一会儿,听着独孤臧那边没了动静,以为他睡着了,还站在榻上朝床内张望了几眼。独孤臧连忙闭眼装睡,考兰抱着自己那堆点心,光脚趿着鞋子朝床边走来,抱怨道:“也不知道从哪个村儿里捡来的一张榻,硬的要死。要不是没地儿去,真不愿意在这儿呆着。”
他还是凑到了床边,找了一点地方趴下,继续翻他的话本子了。
独孤臧躺在床中间,旁边只让出来一小块位置。他既然装睡了,又不好再往里挪。考兰拿屁股挤了挤他,就隔着被子贴在他旁边趴着吃东西。
独孤臧手臂搭在被褥外,好似只要再往下搂一点,就能把他抱到怀里似的,可终究还是不敢。
独孤臧躺在一边,只觉得神经都绷紧到两腿在被子下微微打颤了。他几乎每次只能看见考兰站在崔季明旁边,跟他说笑耍赖,自己与他的对话却少到半盏茶内都能倒背完全,如今听着他在旁边跟个墙角里的小鼠一样捧着点心吃,几乎恍如隔世,脑子里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能做的反应,只记得--明日一定要掏存款买个新的矮榻去。
另一边的宫内,崔季明也一身暗红衣裳,懒懒斜倚在书房的榻上。圣人都在站着,她却躺着,怎么都让人忍不住侧目。
殷胥也是不希望众人太议论她骄纵,又强行给崔南邦赐了一张榻。崔南邦倒是一直不要脸,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崔季明也大抵明白了圣人的意思,自己不客气的往榻上一倚。他放浪形骸的名声在外,平时进宫只要不是朝会都穿的不像样子,一身魏晋风骨的青色宽袖长衣,衣领低到一偏身子,半边胸膛露在外头,披头散发还浑身透着一股酒味,另一边的崔季明一身圆领衣袍,面上沉思,看起来不知道比他靠谱多少。
几位被召来的大臣一路忧心忡忡,事出突然也就罢了,诸位大邺名将全都在军演之地,这要是商量起来就是他们纸上谈兵,谁也不可能拿的定主意。众臣被耐冬领进来,看见崔季明在场也都松了一口气,看她似乎知晓此事也跟圣人提前商量过似的,一个个交换眼神,竟安心了几分。
殷胥率先念了念送来的军信,又说了几条北机刚刚送到他手中的详细消息。这次南周的攻势和规模,已经可以算得上双方正式开战了。
他率先道:“南周既然决议开战,朕不可能不正式回应。预先所说要兵分三路的计划自然不会改变,只是本来朕是打算大军攻坚,逼压建康一带,此次却稍有些变故。对方大军攻打江宁,看中的是运河和泗水的交通,是扬州和州的富饶,但那里也是咱们南线兵力最强之地。强强对撞,不如打其七寸,而大军攻打鄂州,才是击溃他们而不只是击退他们。”
第297章294.0294.#
商议到后半截,夏辰、莫天平与刘原阳才着急忙慌的进宫,再加上殷胥要求的是立即准备出征,工部造船改弓的工程做了多少,户部关于粮草的线路和供给量准备了多少,都是要各部的人来书房一一报来。
书房也愈发嘈杂起来。
中午暂时休憩的时间,崔季明跟殷胥到隔间一起用了午饭,群臣也都散了回各部回去用饭了。崔季明真是强挺出一张忧国忧民的脸躺在榻上,实际上腰酸背痛的恨不得来回变换姿势趴着,气的把殷胥那张小桌的东西全都夺回到自己桌上,不让他上桌吃饭。
耐冬在旁边心说御膳房里要多少有多少,却看着殷胥都在一旁吃瘪,自己也不敢随便说话,甚至平日里跟盛汤的宫女都远远的退出隔间去。
崔季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软饼,殷胥毫不怀疑她的胃口,就算平日也绝对能吃下桌子上出现的所有食物。他只得道:“你别吃那么快,我给你弄碗汤喝。”
崔季明也不知是噎的还是气的直打嗝:“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嗝、跟个工地上加班的打桩机一样,不插电运作这么久,你就没感觉?”
殷胥死都不会说自己也腰疼。小年轻疯起来都有股自讨苦吃,殷胥心里得到了足以回味不知多少年的好,这些也都被他淡化了,道:“我也没有想到。你、你也不能只怪我……”
崔季明正在喝汤,听这话,气的想掐死他瞪眼怒道:“不怪你怪我了?
殷胥连忙道:“我是说,你不也没说坚决不愿么。你只要是说不愿意……我什么时候有不听你的话。”
崔季明真是被他这话戳到痛点了。她本来许多日没和他温存,本来就心里愧疚,再加上殷胥认真学习的态度和手段,她这个没自制力的连一句坚决的让他滚蛋都没说出口,往往是他还没有再三征求她的意见,她就先抱住他不撒手了。
她知道自己态度不坚决,特别是对待他就是个没底线的人--
崔季明生气:“你不老说我不懂事么!我不懂事了你就不能懂事一回!”
殷胥靠过来坐,他还不是那种贴着崔季明,而是抓着崔季明的左手,要她抱着他的腰,道:“我见了你,还有明白事理的时候么?以后绝对不会了!”
他以为崔季明不信,有点急了,连忙道:”真的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是太想你了,你要是以后让我经常见到你,我就不会这样了。”
崔季明噎了噎,心道:也别,要是放假……偶尔这样疯一把,也是乐趣嘛。
她不好意思说,没理他。殷胥实际上也没用早饭,以为她这是说可以吃饭了,跟她肩膀抵在一起,试探般的悄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筷子。
崔季明可是以前没少给他剥虾,这时候拿着筷子敲了敲饭碗:“我要吃虾!”
殷胥连忙收回手来,反对她训道:“不要用筷子敲碗!这样不好。我给你剥就是了。”
崔季明简直就成了脖子以下高位截瘫,撒了手往他臂弯里一摊,殷胥背直的堪比一张带靠背的椅子,她两只手就搭在他膝头只要负责张口吃就好了。
也就喂她的空档,殷胥也早就不跟她讲究分餐了,自己也跟着吃几口,权当是一顿饭囫囵解决了。
她困得不行,吃饱了说着不睡不睡,一会儿几乎翻身就挂在他脖子上睡着了。外头人瞧见平日里背着手笑的风流倜傥的崔季明,此刻额头抵在他脖颈上蜷在他臂弯里昏睡,大抵要惊掉了下巴。殷胥不忍心吵醒她,对外说自己头痛有些累了,说自己要歇一会儿,也没敢乱动,抱着她睡了一会儿。
崔季明真睡熟了还是相当的压秤的,殷胥就撑着她还不敢往后倒,崔季明还拳打脚踢的打着小呼噜,痛苦程度简直堪比他自己被搞了一夜……
不过痛苦的也只有殷胥一人。平日里若是有大事发生,午间也不过给半个时辰让诸位大臣休息,甚至连饭食都是放在廊下,一群高官坐在矮凳上用过的,顶多再加个去更衣的时间,就要着急忙慌的回来。这样的高压政策把一群高官压的都够惨的。
俱泰或崔南邦这类还能跟殷胥多说几句闲话的大臣也偶尔倡议过这件事,殷胥却道:“他们宫禁之后绝大多数就回家了,朕还要在这里忙到半夜。朝廷这个关头,天下这个态势,一个个都想着喝茶斗鸟了么?朕把俸禄提了一倍多,累些又如何,我说过不让他们回家了么?我占用过几次旬假?谁不愿意干谁就不用再来了,这活计天底下有的是不输于他们才能的人愿意干。”
以至于今日见殷胥偷个懒,午间放了一个多时辰,诸位大臣都开始惶恐的觉得,是这事儿把圣人都给愁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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