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的事,我会去?学?。”他默了默,彻底坦荡服输。
“——可以留下吗?”
谢仃无声握紧伞柄,那张船票如同时间相催,冷冰冰硌得掌心生疼。
她闭了闭眼,在码头鸣笛声响的同一时刻,将船票揉皱丢弃,举步迈过这?场雨,走向他。
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谢仃想。
我钟情你,想占据你,但我提防你,不信任你。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开你。
人去?到哪里?都是浑水一潭,不如踏入最深刻的那支河流。谢仃缓步上前,伞面遮蔽湿寒的冷雨,将他们的审判限于狭隘一隅。
她神色没什么情绪,只是仰起脸,勾勾手,意思是要他低头。
而温珩昱也总会遂她的意。
彼此?呼吸停留在克制得体的距离,谢仃很轻地眯眸,忽然攥住男人衣襟,倾身从他唇畔落下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不掺旖旎涵义,近似单纯的嘉奖。距离过近,谢仃认真注视温珩昱眉目神色,见他似是难得地微有错愕,她有些想笑。
“继续。”她从容示意,“你应该还?有话没说。”
这?次的正确答案,温珩昱能?够毫无迟疑地出口?:“对不起。”
行。谢仃颔首,并未表现出满意或不满,只淡然点评:“从你这?听见道?歉真不容易。可你对不起我的事太多?,不是轻易能?一笔勾销的。”
她原本是想再刁难一下,但温珩昱不知从雨里?淋了多?久,眉梢眼尾都湿漓着,他静静敛目望着她,深邃眼潭只清晰盛住她身影,专注又静默,仿佛不知该说什么。
——见鬼的可怜。
谢仃反而噎了噎,那份好整以暇也绷不住,她原形毕露,没好气地挑明催促:“不是说你会学?吗?说说,你准备学?什么?”
范围未知且广阔,但温珩昱知道?唯一答案,也终于决定:“你需要的。”
“我需要的多?了。”谢仃道?,“我要你拿我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放在平等地位,尊重我是独立个体,而不是你的所属物。”
逐一细数,要改正的问题还?真多?。她心下无奈,伸手点了点他胸膛,是那处陈伤的位置,如同警告:“关于这?些,我一步都不会让。”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漫长的适应与改变,是要他重新看?待她的存在,正视横亘在彼此?之?间的既往错误。
并非易事,但温珩昱早已清楚,留在她身边注定要走下高台,躬身入局。早在重逢那刻起,他迄今所易于掌控的一切,都难逃覆灭结局。
谢仃带来的感受是覆盖回忆,提高阈值,他由她成为自己人生的庞大命题,也早就做好粉身碎骨的觉悟。
“你让过很多?。”温珩昱望住她,嗓音沉缓,“该我来了。”
逐字逐句,字句清晰。
谢仃终于眉眼舒展,心满意得地伸出手,自然与他十?指相扣,随后轻一弯唇,挑眉示意。
“——那就看?你表现了,小叔。”
第55章55c
与世隔绝一月余,离开?伦敦时是寒春,再次回来,已?有?暖煦夏意?。
谢仃平时就喜欢全世界四处飞,旅游期间又不怎么看手机,失联也是常有?的事,因此销声匿迹几十天,并未引起多少注意?。
再次回到?rca,虞枝不清楚内情,只感慨她这趟远行时间也太久了些,半分人影踪迹都找不见?。
“还以为要等学期末才能见到你。”虞枝从办公楼出来,望向身边人,“你这次去哪了,我没看到你有挂牌新作,难道还没动笔?”
谢仃这两年走的地方?多,每去到?新城市都会?出一两幅成品画,相当自由自在,仿佛旅行画家才是她主业,读研仅是副业。
“飞去南半球了。”谢仃面不改色,进行胡编乱造地美化润色,“一座私人岛屿,气候环境都不错,就是比较无聊,没什么可画的。”
两清了。谢仃想,当初某人没计较她故意?伤人,现在她不计较他绑架囚.禁,这次彻底问心无愧了。
她的回应有?理有?据,虞枝不疑有?他,了然地点点头,也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去新话题:“话说这都五月份了,研二该结束了……你之后什么打算?”
两人就读专业为两年制,如今临近毕业,未来成为值得思考的问题。虞枝很早就有?了开?办画廊的想法,不准备继续深造,而谢仃已?经在专业领域成就斐然,去留似乎都没什么必要性?。
“先回国,之后再慢慢考虑。”谢仃没太?多想法,随口?懒声?,“我本科在燕大?,去隔壁清大?读个博也不错。”
国内两所顶尖美术院校,从她口?中仿佛就是处随意?的落脚地,虞枝实在心生感慨,但?也清楚当事人的确有?这个能力:“你这履历去哪都轻松,我还以?为你要留rca呢。”
“别了吧,出国两年全是美食荒漠,我受得了胃都受不了。”谢仃翻看手中单薄的文件,漫不经心道,“还是回北城好,出门车接车送,还有?人负责一日三餐,做什么都方?便。”
的确,她们相处时间不短,足够让虞枝清楚谢仃是个十足十的厨房新手,基础生活技能堪称为零,显然是专注自身兴趣,习惯日常有?人兜底的类型。
“确实,看你留学两年都能坚持不学做饭,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虞枝失笑,“不过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外卖和餐厅,你出国怎么没把管家带来?”
“不算管家,家里人。”谢仃弯唇,半真半假地哄她,“我之前被追杀嘛,不方?便。”
虞枝早就习惯她话讲一半,也闲于追问,示意?向她手中文件:“那这个怎么说,你什么时候搬来?我直接给你办个四菜一汤的大?席。”
谢仃在校外素来都是短租,这次失联时间过久,合约到?期后房东联系不上人,于是便自行清理房间进行转租。二人此行从办公楼出来,谢仃就是办了份校内临时住宿,刚好虞枝独居,彼此又关系不错,便欣然迎下这位短期舍友。
“我行李还在房东那放着,待会?先搬宿舍里。”谢仃将文件折起,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今晚先不回,有?点私事要处理。”
天色已?经渐晚,本该是忙完搬迁休息的一天,虞枝听?见?“私事”二字,八卦雷达瞬间响起:“有?艳遇?”
那倒不算。谢仃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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