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声音在她耳畔提过这个名字,那人告诉她,天下隐士之首当推兰翁,此人穷天地之数,通五行八卦,逍遥纵横五湖四海,精通巫卦,散逸若仙……
“温小姐!”
凭空一句清喝顿时将暮染从往事之中拉回来,回到现实。暮染不由得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真是奇了怪了!这兰翁怎么如此年轻?看上去似乎只到弱冠之年啊!
有这么年轻的隐士么?为什么很多年前,她已经听闻过兰翁重隐的名号?
暮染来不及多想,就见重隐缓步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左手,一股妥帖的温热包裹住她的手掌,重隐笑道:“既然谣传你我私通,不如请太傅大人做个见证,索性坐实传言,今日便许下婚诺,选一个出阁的日子,我便亲自替你绾发,成全这一桩美事,如何?”
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暮染却立时羞红了脸颊,目中一片温软的涟漪。她飞快地低下头,耳畔久久回荡着重隐清朗淡漠的声音,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了,满心满眼似乎都是重隐的绝世风采。
众人惊呆,尤其是温紫辰,一双眼珠子差点暴突出来,她咬着下唇,又是气愤又是嫉恨!这时温少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兰翁先生,你,你这是开玩笑么?素闻先生逍遥如仙,云游四方,何时也动了成家的念头?”
这太子妃果然难缠。
重隐却丝毫不惧,他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笑道:“情缘可遇不可求。”
重隐那番话,瞬间便惊动了温太傅。温太傅变得目瞪口呆,脸上一派复杂至极的神色,他看了看重隐,又看了看暮染,最后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目中猛地闪过一丝精光。
温少聪抬手用香帕轻轻遮住苍白的脸颊,故作平静地笑道:“兰翁先生,今日家中不便,多有得罪之处,不瞒你说,我和家父正准备惩治真正的私通之人……”
“太子妃!”重隐忽然不耐烦地打断她,“敝人亲自前来,不够有诚意么?”
换了别人,在尊贵的太子妃面前,自然要低一头的。可是,重隐是谁?连大棠国的执政皇帝见到他,都要恭请上座,不敢有丝毫怠慢!
太子妃虽然心思扭曲得厉害,却不是莽撞之人,她明白其中利害!若是当场驳了兰翁的面子,日后她在那些世族贵族面前便抬不起头了!何况太子的那些党羽一直试图拉拢天下名士,兰翁正是他们心目中可遇不可求的贵人!
她一个东宫太子妃,女流之辈,哪里能撼动兰翁这棵参天大树?
“太傅大人,我今日特地赶来为温小姐赎罪,太傅若是有心,便将此事遮掩过去,以免损了太傅府的声名。温小姐这儿自有我照拂,太傅意下如何?”重隐的语气非但丝毫不显散漫,反而隐隐透出一份认真之意。
温少聪纤美的手指悄悄地颤抖起来,她竭力用香帕遮住自己扭曲的容颜。
几年的谋算,一朝便水落石出。
她温家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却比不上一个贵人几句消释之语!她怎能甘心?
果然,温太傅开怀一笑,说:“本官自然要敬诺兰翁先生的美意!”
温太傅忙不迭地请家丁为兰翁沏茶,大棠国的达官贵人素来仰慕隐士之名,此时有了这番良遇,又有结交之机,他岂能白白错过?
“快去二夫人那里,将去年张尚书托人送来的极品云雾茶拿来!”温太傅召来家丁,耳语了几句。
不料,重隐却慢悠悠地说道:“此地甚为简陋,我倒是不知,温家二小姐竟然住在如此贫寒的居所之中,太傅大人,我和温小姐出去片刻,待会若是得空,再来与你品茗论书……”
“额,兰翁先生……”太傅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重隐携着二小姐并肩移出房门。
温紫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猛然惊呼道:“爹爹,你不用家法了么?”
“紫辰!你也是郡主,怎能不分轻重!”温太傅厉声呵斥一句。
温紫辰立即不满地嚷道:“二姐和人私通,你怎么能姑息了她?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家里的名声,外面的谣言那么难听,爹爹怎能坐视不理……”
温太傅不耐烦地打断三女儿的埋怨,说:“你敢出门告知众人,与暮染私通之人便是兰翁先生么?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等着攀附兰翁先生的女人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姐姐如今摊上这种好事儿……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既然是好事,自然是福分了!”温少聪收起帕子,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嘁!我看她是走了狗屎运!”温紫辰又嫉又恨地小声嘀咕道。
“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休得再提!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温太傅忽然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踱着方步出去了。
众人也心思各异,随之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