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脸上先是一阵犹豫,而后才道:“我这儿确实有一桩事情觉着颇为难办,但张阁老却已有了决定,我也无可奈何。”
“却是何事?”杨震心下一动,赶紧发问道。
“是关于今年粮税的。”既然都开说了,杨晨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原原本本地说道:“今年的年景很是不好,不少地方都粮食欠收,因此,便有地方官员呈报恳请朝廷能根据实情稍作减免的。这事其实早在张阁老复出之前就已送到京城了,就连陛下也下不得决心,毕竟关系到无数百姓的生计,不得不慎重以对。
“可张阁老一接手此事,却再没有任何通融的可能了,当即就命我们去跟那些来京疏通关系的地方官员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一定要照既定的数额交上粮食和银两,否则在考功簿上的描述就没那么好看了。为此,我这几日里还得罪了不少人呢……”说着便是一阵叹息。
杨晨虽然已来这个时代有些年,在官场上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依然难改后世记忆里那些民本思想。他实在难以接受统治者完全不理会底下民众的难处,只管自己收税的举措。
倒是杨震,对此并无多少成见:“此事也不能说是张居正他做错了,毕竟他身为内阁首辅其着眼的乃是整个朝廷和国家,不可能因为一隅之事而随意更张既定国策的。当然,他让大哥你来做这个恶人,就可能带有一些其他目的了。”
“做不做恶人的我倒无所谓,反正人微言轻,难道那些人还真能怪到我的头上不成?”杨晨这话也在理,谁都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真正说了算的只有张居正,他们不过是办差而已。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来:“我只是觉着这次重新复出,张阁老可比以往行事要急躁太多了。不少可以商榷的事情,他都不愿妥协商量,而是直接就把自己的意思给下达下去,这让底下不少官员都有些接受不了哪。”
“还有这事?”杨震一愣,这种细节上的变化,也只有随在张居正身边做事的人才能知道了。只从这一点来看,他兄长被抽调到张居正身边倒也不完全是坏事了,至少能从他的一些言行举动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是啊,不光是对粮税方面是如此,就是其他事,我虽然接触不多,却也听人叫苦过。最近,只要是阁老他吩咐下去的差事,但有人做不好的,就一定会被斥责,甚至有几个还因此被罚了俸。”
“正因如此,大哥你这些日子才会如此勤勉,早出晚归的吧?”杨震若有所思地看了兄长一眼。
杨晨无奈一笑:“这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了,既然在他身边当差,总要把事办好不是?”如此才能在朝堂里找到晋身的机会哪,这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杨震点了点头:“确实是为难大哥了。不过就眼前的情况看来,你倒并没有被他列为目标,只要你好生办差,还不至于受我的牵连。”
“那就好,我还真怕他拿我顶缸呢。”杨晨对自家兄弟对局势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听他这么说来,心下也安了不少。
虽然今日并没有从兄长身上问出什么要紧的事情来,但能知道他并未受连累,同时也对张居正有了更深入的 了解,杨震倒也算有所收获了。所以在又和对方说了几句闲话后,就起身送他回去歇息了。
“是该赶紧歇下了,明天还有人等着我应付呢,这回还是家乡来的,也不知却该如何说话才好了。”杨晨摇了摇头,起身出厅就往后面走去。
而听到这话后,杨震先也是不禁一笑,兄长倒真是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人了,竟如此重视乡情。但随即,他的目光又是一缩,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跳了出来:“我们的家乡不就是他张居正的家乡么?那他又会如何应对这次的告求呢?”看来,该叫人仔细留意一下了……
虽然只是一大清早,但户部衙门跟前已挤满了人,这里既有自外省来交银两粮食等税款的官员,也有想和这儿的官员进行沟通,希望对方能够通融一二,把税银什么的能够减免些的。
现在后者的人已比前几日来的要少了许多,只因为之前已有不少相同想法的人被张阁老安排在此的人断然拒绝。今日还敢来此的,除了晚到不知个中详情的,也就一些自以为有些门道,可以做成别人做不成事情的人了。
从湖广来的萧京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不过与其他那些等在门外依然显得没多少自信的人相比,他虽然也簇着眉头,可把握却要比他们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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